纪念白寿彝先生诞辰110周年 白寿彝先生精勤治学数十年,他洽览深思,开拓创新,在中国通史、中国史学史、史学理论、民族史、中国交通史等诸多领域相继撰成数量众多的著作,在学术界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在漫长的学术生涯中,白先生跟单纯作“书斋式”学者最大的不同,是他器识宏远,视野开阔,深谙学术与时代、知识与社会的互动关系,因而怀抱着强烈的责任感,把学术与反映时代的脉搏、推动时代前进紧密结合起来,凡所著述,既有扎实的学术根柢,又有强烈的时代气息,充满着开拓精神和创造活力。因此,使命意识和坚韧精神是白寿彝先生作为一代学者的独具风格,也是其成功的真谛,对此,完全可以作为一个课题进行专门探讨,本文限于篇幅,仅能做粗线条式的论述。 一、感受时代精神,确立“立体式”著史目标 抗战时期,白寿彝先生辗转由开封到达昆明,在云南大学任教。抗战胜利的次年9月,他在昆明五华书院做学术讲演,题目是《中国历史体裁的演变》,将《春秋》产生以后至20世纪中国史书体裁的演变分为四个时期:东汉末以前,为“编年纪传二体之确切建立”;三国至唐前期,为“断代史的著述普遍地发达”;自《通典》撰成至明末,“是通史时期”,代表性著作是《通典》、《资治通鉴》和《通志》;自明末以来,“是专史时期”。这是学术界第一次对三千年中国史书体载演进所作的反思和总结,体现出白先生高度的概括力和独到的眼光。而更为珍贵的是,在讲演的最后一段,白先生抒发了对抗战胜利以后面临的新时代的强烈感受,指出当前历史编纂形式所能容纳的内容之不能令人满意,呼吁革新进取,创造历史编纂的新局面。他充满热情地论述: 近三四十年来,历史体裁是向着新的方向走了,但仍不能脱离专史时期。不只近三四十年如此,将来相当长时期内恐怕还要如此。所不同者,是:以前,人与社会的关系不是很显著,所以平面的,甚至于点线的写法已可以使人满意。现在,人与社会关系日渐复杂,非用立体的写法不能适应大家的要求。以前的历史是以各方面的权势者为内容,并且是写给权势者或权势的附庸者看的,所以过去的史书形式也还罢了。现在要以人民为重要的内容,并且以能供给大多数人民阅读为最大目的,以后的史书形式必须是能适合这种内容、这种目的的体裁才是最好的体裁。现在中国史学的前途,仅在体裁方面说,还是艰难万状,让我们的作者携手前进,来共同克服种种困难。(白寿彝:《中国历史体裁的演变》,《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658-659页) 这段话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有两点。一是,认为抗战胜利后的时代特点与以前大不相同,因此史书体裁必须反映出新的时代特点。“以前的历史是以各方面的权势者为内容,并且是写给权势者或权势的附庸者看的”,所以过去的史书体裁可以用平面的、甚至是点线的写法;而“现在要以人民为重要的内容,并且以能供给大多数人民阅读为最大目的”,所以“非用立体的写法不能适应大家的要求”。由此强烈地表达了历史家本人的使命意识和担当精神,在时代精神的感召下,确立了“立体式著史”的新目标。二是,正由于此,作者对当前历史编纂的现状很不满意,所指乃是自20世纪初以来由西方输入的“章节体”,已成为广泛流行的史书编纂形式。尽管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但白先生却以新的时代要求来衡量,认为它未能充分地写出人民的活动、体现人民大众在历史上的作用,所以必须革新。这正是历史学家在时代精神感召下表现出来的强烈使命意识!白先生从此确立了“立体式著史”的目标,并在此后数十年间长期地执着追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