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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省考古研究院 摘要:2014年3月,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在渭南华阴市发掘了唐沙州敦煌县令宋素夫妇墓,出土墓志一合。墓志记载了宋素生平经历,家族谱系,宅葬地等内容,增补了史传文献的记载,为唐廷在沙州敦煌一地的遣官等的研究提供了珍贵资料。 关键词:宋素;敦煌县令;唐代 2014年3月,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在渭南华阴市夫水镇连村抢救性发掘了一座古代墓葬,墓室出土墓志一合[1]。据墓志记载可知,墓主为唐显庆年间(656～661年)沙州敦煌县令宋素与夫人王氏。该墓志记载了宋素生平经历、家族谱系、宅葬地等内容,可补史传之阙。为唐廷在沙州敦煌一地遣官的研究,隋至初唐时期基层文官科举入仕、辞官、又任官等升迁过程的探索以及唐代洛阳和华州华阴县的史地考察等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现就志文所涉及问题释读如下: 一、墓主宋素 墓主宋素,史书不载。志文记载其为弘农华阴人,卒于唐显庆四年(659年)十二月廿九日,春秋六十有四,可知其生于隋开皇十六年(596年)。又载宋素弱冠明经高第,寻授殷州恭城主簿,又迁岳州源江县丞。 隋大业十一年(615年),宋素以弱冠之年明经及第。科举制肇始于隋代,文帝、炀帝时期创设了“二科”、“十科”、“四科”新的选举科目。隋炀帝大业年间始置进士科,标志着科举制度的正式产生。隋初沿用前代的孝廉科,考试内容为儒家“五经”。大业年间,“隋炀帝改置明、进二科”[2]。明经科考试内容依旧是儒家经学。隋代是科举的初创时期,史书文献关于隋代科举的记载较少,近年新出土的碑志资料中则记录了一些隋人参加科举的史料。宋素参加的明经考试,是研究早期科举的重要资料。 宋素科举及第后,被授予殷州恭城主簿。殷州,有北魏孝昌二年(526年)所置[3]和唐武德四年(621年)所置。北魏置殷州,治所广阿,后更名赵州,隋代为赵郡或赵州,应不是宋素初仕之地。唐初所置殷州,原为隋代河内郡的获嘉县。获嘉县,开皇十六年置殷州,大业初废[4]。入唐后,武德四年(621年)于获嘉县置殷州,领获嘉、武德、武陟、修武、新乡、共城五县。贞观元年,废殷州,获嘉属怀州,共城属卫州[5]。因此可知,宋素任官殷州恭城,时间上应为唐初武德四年至贞观元年(627年)之间,所谓的“恭城”,则是“共城”。“恭”与“共”二字发音相近,墓志或因此将二字混淆。共城县,属上县[6],其主簿应为正九品下[7]。 宋素第二个官职为:岳州源江县丞。《旧唐书·地理三》记载:“岳州下,隋巴陵郡。武德四年,平萧铣,置巴州,领巴陵、华容、沅江、罗、湘阴五县。六年,改为岳州,省罗县”[8]。后岳州管县有五:巴陵、华容、湘阴、沅江和昌江[9]。可以看出,唐代岳州的领县并无“源江县”,而且在史籍中也难以寻觅唐代“源江县”这一地名。因此,可以推测志文中所记的“源江县”实为“沅江县”,误记原因或是两地名音近之故。唐代岳州沅江县,为中下县,沅江县丞为正九品上[10]。 宋素在岳州任职之后,本应转迁别职,但志文却记载:“于是辞荣去职,览兮归闲,蒸蒸然尽温清之道,一十有五年矣。”在仕途的关键时刻,宋素选择了辞官归隐,一去竟是十五年,其中的原因墓志中并未详载,耐人寻味。志文泛泛而谈,讲宋素在这十五年中恪守孝道,善待亲人,终于因其孝绩著闻乡里,一纸令文命其复起,被授予沙州敦煌县令。沙州,汉武帝时期置敦煌郡,前凉张骏设沙州,北魏太武帝置敦煌镇,隋大业三年(607年)改为敦煌郡。隋末,敦煌被李轨所据,武德二年(619年)唐廷平定李轨,收复河西,置瓜州,武德五年(622年)建沙州。敦煌县,上县,北周武帝曾改名鸣沙县,隋大业二年(606年)复为敦煌县,沙州置所即在敦煌[11],县令为从六品上[12]。根据志文推断,此时的宋素已五十岁左右,虽然敦煌县令品级较沅江县丞略高,但因其远离京畿,地处动荡的河西地区,实际地位较低,但为了再次入仕,他也就只能“不择而仕”了。 沙州敦煌县,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枢纽,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重镇,也是中原政权经营控制西域的关键之地。宋素在此为县令,虽然志文没有细说其具体政绩,只是泛讲其教化民众,立政在恒,但却是唐代早期中央政府在沙州敦煌的遣官政治活动的重要实证,标志着唐廷对敦煌的控制和经营。 墓志记载宋素任职敦煌县令后,转“检校东都宫苑事”并死于任上。“检校东都宫苑事”虽未点明具体官职,但应该就是宫苑总监的职务,品阶为从五品下,高于从六品上的敦煌县令。 志文记载宋素死后,“赐物一百段,加阶一级”。《通典》卷八六《凶礼八》记载:“大唐制,诸职事官薨卒,(略)三品物百段,粟百石”[13]。因此,可知宋素卒时官品“加阶一级”为四品左右。通观宋素一生,隋末以明经及第,唐初任上县主簿,后转中下县丞,仕途顺畅,但突遭变故,辞官十五年,终以孝道著闻乡里,复起为敦煌县令,这是他所任的最为重要的官职,最后卒于洛阳官场,最高品级到四品,还是死后追加。 二、家族世系及婚姻 《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载:“宋氏出自子姓。周武王封微子启于宋,宋国后被楚国所灭,子孙以国为姓。楚有宋玉、宋义,义生昌,宋昌为汉中尉,始居西河介休。十二世孙晃,生恭、畿、洽,徙广平利人”[14]。《元和姓纂》记载的宋氏郡望有广平、敦煌、弘农、乐陵、扶风、河南、京兆,且弘农宋氏自西河徙弘农[15]。墓志载:宋素为弘农华阴人,其家族应出自弘农宋氏。 志文载:“曾祖显,周万丰大监,青、徐、齐、兖四州刺史,元康公。(略)祖恭,周积弩司马,殄难将军。(略)考真,唐右监门録事,果州西充令。” 宋素曾祖宋显,北周时期任职四州刺史。《北齐书》卷二〇《宋显传》中记载了敦煌人宋显,北齐时曾任西兖州刺史,死于河阴之战[16]。《北史》也有相同的记载[17]。虽然宋素曾祖宋显与文献所载的宋显生存时间大概一致,且均为兖州刺史。但史书中的宋显是北齐人,且死于河阴之战,而宋素曾祖则明显是北周之人,在北周统一北齐后,任山东四州刺史,同时宋素曾祖为弘农华阴人,因此可知两人仅同名而已。 祖宋恭,北周积弩司马,殄难将军。积弩司马是散官,殄难将军是军号,两者统一,属西魏“九命”体制中的“正二命”,反应了西魏北周军号散官双授制度[18]。 父宋真,唐右监门录事,正八品上[19]。果州西充令,西充为上县[20],其县令为从六品上[21]。 宋素墓志未载其子嗣的情况。 志文记载,宋素夫人为太原王氏。以王氏与宋素合葬之年可推知,王氏或卒于唐咸亨元年(670年)。墓志并未详细说明王氏家族情况,我们仅可知太原王氏为河东望族。唐代,世家之间相互联姻以保证家族的长久不衰。宋素一生官品虽不高,但其出身望族,因而得以与太原王氏一族联姻。或可推测,夫人王氏家族,为太原王氏势力较弱的一支,因此才能嫁与地位不甚高的宋素。志文赞夫人王氏:“蕣萼樆英,桃质毓美”,反映出王氏贤淑温婉的品质。 三、宅、葬地考 墓志记载宋素卒于“洛州河南县旌善坊之私第”,咸亨元年(670年)岁次庚午五月丁丑朔一日丁丑,与夫人王氏合葬于华州华阴县龙腹原。 洛州河南县,即唐东都洛阳。旌善坊位于定鼎门街东第二街,从南到北第六坊,北邻洛水,唐有崇化寺,宁王李宪宅,原为安乐公主宅[22]。《增订唐两京城坊考》也有相似的记载:“旌善坊,北临洛水,西为向善坊,东为劝善坊。唐初温彦博在此居住,后安乐公主、宁王李宪居于此。坊内还有特进、尚书右仆射、上柱国温彦博宅、明威将军梁待宾宅、李翱宅等”[23]。文献中对唐长安城里坊记载较多,而东都洛阳的记载较少,志文可补史阙,为唐代洛阳城的研究提供了实物资料。 华州以华岳得名,华阴县因地处华岳之北而得名。华阴县为望县,西至州六十里。华阴县本为魏国之阴晋邑,秦惠文王时,魏国人犀首纳于秦,秦改称宁秦。汉高帝八年(前199年)改称华阴,隶弘农郡。北魏隶华州。隋唐时期位置一致,仅垂拱二年(686年)更县名为仙掌,不久复称华阴[24]。唐代华阴县的乡里、地名等文献记载极少,从已发现的墓志看,可知华阴县有永丰乡武宁里[25]、潼乡太平原[26]、潼乡之原[27]、潼乡原[28]、晋□原[29]以及宋素夫妇葬地华阴龙腹原。由于缺乏文献记载,这些地名暂不可考,但可为研究华州华阴县乡里提供线索。 四、结语 敦煌县令宋素墓志辞藻华美,文笔流畅,展现了隋唐之际一个中下层官吏坎坷的一生。宋素出身明经,这是隋代科举初创的实例,其任恭城主簿、源江县丞,后辞官十五年,又因孝道闻名而被授沙州敦煌县令,这似乎又有举孝廉而荐官的影子,反映了初唐时期选官制度的过渡或反复。墓志记载的宋素家族谱系,对研究中古时期华阴的世家大族有重要作用。宋素是唐代初期的敦煌县令,该墓志对研究唐政府早期对敦煌的经营管理意义重大,对丝路研究也有帮助。墓志中记载的宋素夫妇宅葬地,有助于史书记载较少的东都洛阳和华州华阴县的史地研究。 参考文献 [1]陕西省考古研究院.陕西华阴唐宋素墓发掘简报[J].考古与文物,20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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