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園藏方甗銘文考釋 葛 亮 上海博物館 九如園主人朱昌言先生(1917-2013)是香港著名文物收藏家,也是上海博物館的重要捐贈人。朱先生早年離滬赴港,對上海始終抱有深厚感情。1990年代,朱先生曾多次向上博捐贈文物、設備。上博現址的“中國古代書法館”即由朱先生牽頭捐建,冠名爲“朱昌言、陸宗霖、葉仲午、董慕節、顧小坤書法館”。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上博簡”)的入藏,也得益於朱昌言先生的資助。1994年冬,香港文物市場出現了第三批270餘枚戰國楚簡,可與同年早些時候上博從香港徵集的前兩批1000餘枚竹簡聯綴。而此時,上博當年的徵集經費業已告罄,無力收購。朱先生聞訊,再次聯合前述四位先生,出資買下竹簡,贈予上博。此合璧故事後經馬承源先生披露,遂傳爲美談。[1] 朱昌言先生仙逝後,其青銅器藏品已經彭適凡先生整理,編爲《九如園吉金:朱昌言藏古代青銅器》一書,由上海辭書出版社於2018年5月刊行。全書共收錄商代至西漢青銅器76件(組),其中最爲罕見的兩件珍品——商代晚期兽面纹方觚、西漢信成侯鎏金方壶——已由朱先生的子女根據其遺願捐贈給上海博物館。上博則舉辦了“朱昌言、徐文楚伉儷捐贈青銅器展”(2018年5月12日至5月20日)等活動,以爲紀念。 獸面纹方觚 信成侯鎏金方壶 (高36釐米) (高38釐米) 《九如園吉金》付印前,筆者有幸就其中有銘部分校改一過。此書共收錄有銘青銅器20件,除一件矛銘全僞外,鑄刻有真銘者共19件。其中4件已見著錄,根據《九如園吉金》所收彩照,對其舊著錄均可有所補正;另有15件爲首次發表,銘文中也有一些前所未見的內容。相關情況詳見本文附表。 在首次發表的有銘青銅器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第24號,一件鑄有長銘的方甗。限於體例和时间,筆者在書中僅補寫了釋文,未及展開討論。今以小文作一介紹,以求教于方家。 此方甗通高43.6釐米,上下分體,甑、鬲均有附耳,素面無紋。其年代約爲春秋早期,最遲不晚於春秋中期。[2]甑內壁一側鑄有銘文57字[3],原整理者認爲:“從刻寫書體及其文句諸方面看顯係後來之僞刻銘”,而未作釋讀。 方甗器形 方甗銘文 實際上,這篇銘文並非刻銘,而是鑄銘。據放大照片,其筆畫交叉處均呈圓角,弧筆自然流暢,不見刀痕,完全符合鑄銘的特徵。在甑壁右下角,有補鑄的“事”“是”二字,同樣符合上述鑄銘的特徵。 鑄銘形態舉例 補鑄之事、是 由此可見,這篇銘文顯然不是“後來之僞刻”。銘文的字形、辭例也基本符合同時代金文的特徵。其中確有一些特別之處,但並非作僞的“破綻”,而正是值得我們探究的新知。 下面按行款釋寫銘文,並略作說明: 1. 召(昭?)公之孫是爲1 2. 惠公,卿事A 3. 之元子B(綰?)是爲2 4. (中)C大(司)工(空)。 5. 公命之D龏(恭) 6. 襄王,易(賜)之元金, 7. 用(鑄)旁(方)鬳(甗), 8. 用征用行,用(饎) 9. 稻(糧),用(祈)萬壽, 10.永寶用之,爲3子 11.孫寶。 列1“召公”首見於金文,或讀爲“昭公”,後詳。周初之召公多見於西周金文,其“召”字均作繁體,與之有別。 列1、列3末字各有部分筆畫被補鑄片掩蓋,其辭例均作“某人是△某人”。對照列10較明確的“爲3”字,可知此二字同樣是“爲”。三“爲”字原形分別作:
列2-5有ABCD四字,尚難確釋,其原形分別作:
列2“卿事”之名作A。此字上部被補鑄片遮蔽,可見部分略似“艁”。 列3“元子”之名作B,B即作器者。此字从“糸”从“宀”,“宀”內筆畫似从“刀”,結構與商代較原始的“亡”字(如)相近[4]。不過春秋時代早已不見此類“亡”字,從整體看,B字似應釋“綰”。若是,則此方甗應定名爲“綰方甗”。 列4“中C大司工”爲B(綰?)所任職官,他處未見。C字下部从“禸”,中下部相合略似“离”或“禽”形,左上似“臣”,右上似“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