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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彝族婚俗的当代变迁与社会适应:以身价钱与婚姻缔结为例(2)

http://www.newdu.com 2020-05-15 《民族研究》2019年第6期 冯琳 袁同凯 参加讨论

    三、婚姻缔结的变迁
    改革开放40年来,凉山彝族人民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得到了显著提升,对于婚姻缔结的需求也出现了较大的变化。凉山彝族传统和封闭的婚姻文化环境开始随着国家政治经济的发展而逐渐开放,并表现出与主流文化趋同的倾向。
    (一)方式的流变
    1.从包办婚走向自主婚。包办婚是旧时凉山彝族地区普遍存在的婚姻缔结形式。择偶的权力属于家支,而不属于婚姻双方当事人。即便是婚姻包办的直接负责人——父母,也不能超越习惯法规定的婚姻缔结原则行事,否则就将遭受家支严厉的惩罚。在等级相同的前提下,婚姻缔结由父母包办,父母为子女选定婚配对象,基本不会考虑男女双方的个人意愿和情感基础,也不存在自由恋爱的空间。民主改革后,党和政府针对凉山彝族地区的实际情况先后于1960年、1976年、1988年进行了三次婚姻方面的改革,但包办婚在凉山彝族的传统观念中依旧存在。王扎阿姨在回忆自己当时结婚的情景时这样说:
    (结婚)都是家(支)里订好了的,说结(婚)就结了。
    恋爱自由与婚姻开始自主是近二十年来凉山彝族地区婚姻缔结发生的重要变化。改革的深化、市场化程度的提高、教育的普及,令人眼界大开,凉山彝族对传统婚姻缔结也有了新的认识。尽管目前包办婚的婚姻缔结形式依旧存在,但性质却发生了根本变化:个体婚姻的缔结不再由家支操控,父母把控着儿女婚姻的决定权,但择偶权已被年轻人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当代凉山彝族地区,年轻人自主恋爱已成为主流趋势。男女双方要么是自主认识,要么经朋友或亲戚相亲认识并交往过一段时间。男女双方要结婚,通常情况下只需征得父辈们的同意即可。幼儿园老师扯则跟笔者说:
    家里有来说亲的,都被阿达(爸爸)他们拒绝了,说让我自己选,他们都可以,找个汉呷(汉族)都可以,只要我喜欢就好。
    虽然也有因父母极力反对而被逼分手不能结婚的例子(上文提及的也色便是一例),但在笔者的调查中,父母自己转变观念的例子也时有发生。从福州打工回来的么什各对笔者说道:
    我就是不要(结)阿达(爸爸)给我订的娃娃亲(姑舅表亲,嫁给表哥)才跑出去打工的,都啥子(什么)年代了,我才不要嫁不喜欢的,还是近亲。两年没敢回来,前段时间我阿母(妈妈)给我打电话说阿达(爸爸)不逼我嫁了,让我今年回来过年(彝族年)。
    当笔者继续追问为什么父亲改主意了,么什各告诉我:
    这两年我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我阿母(妈妈)给阿达(爸爸)说的吧,我跟她说我在外面很好,很开心,我也耍(找)了一个(男朋友),喜德的(凉山州另一个县),(我)也不打算回去了,要一直在外面找钱(挣钱)。我阿达晓得(知道)后可能想通了吧,反正之前订婚(娃娃亲)我姑也没给好多(很多)钱,退回去就可以了。
    2.沟通渠道多样化。传统凉山彝族地区婚姻的缔结,先是“父母之命”,再就是“媒妁之言”。按照彝族传统婚俗中的约定,没有夫呷介绍,男女双方自主恋爱是伤风败俗的行为。两家人结亲,如果没有夫呷在中间介绍就相当于私奔,属于异常婚,犯了彝族传统习惯法的忌讳。传统凉山彝族男女要组成一个新的家庭,需经过系统且复杂的程序,夫呷在此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不仅要寻找姻亲对象、说动双方,还要联络相亲,并协调身价钱协商中双方产生的歧义。在彝族传统婚姻缔结中,往往需要专职夫呷的参与。
    凉山彝族地区的现代化转型促使大量适婚彝族青年人口离开乡村,外出务工,空间上的远距离加大了夫呷按照传统流程缔结婚姻的难度。即便男女双方父母愿意缔结婚姻,由于男女当事人更多的不在同一地域空间,“看人”环节无法开展,余下流程也就没办法进行。
    现代通讯技术的普及与新媒体的发展弥补了这一缺失。手机的使用让人们即使身处不同地域也能及时保持沟通和联系。不需要夫呷从中周旋、不需要面对面交流,男女双方当事人通过电话,甚至微信视频,便可自行完成“虚拟”的“看人”环节,甚至身价钱的协商双方父母也可以通过电话沟通得以完成。60多岁的夫呷也博爷爷就曾向笔者抱怨:
    我做这个(夫呷)快30年了,现在结婚不像以前了,对象都是年轻人找好了,不需要介绍,离得远的就打听了解一下对方(家支)情况,近的都相互认识,连这一步都省了,身价钱也不用找我从中协调了,都可以电话各自沟通,或者年轻人自己说,现在(我)也老了,(夫呷)也没什么用了。
    不仅如此,当代充当夫呷这一角色的,更多的是男女双方委托的亲戚或者朋友,是一种带有“兼职”色彩的、非传统意义上的夫呷。吉克小夫妻也与笔者讲述了他们认识并结婚的经过:
    我们那时都在东莞(打工),有共同的朋友,有一次一起耍(聚会)的时候认识的,然后我就从我朋友那了解她的情况后就喊他去帮我说(介绍),两个人相处了一下觉得合得来(合适),在电话里跟阿达(爸爸)和阿母(妈妈)说了之后,过(彝族)年就带回去,然后过了(彝族)年就准备结婚了。要这样说,我们共同的朋友就是夫呷了,现在年轻人都是自己认识或者朋友介绍。
    3.从事实婚姻走向法律婚姻。传统凉山彝族地区依靠强大的习惯法维持婚姻的有效性。婚姻的缔结,主要是以订婚和婚礼的仪式化形式来宣告婚姻的成立,事实婚姻在凉山彝族地区大量且广泛存在。德古拉莫爷爷告诉笔者:
    之前结婚就是按照习惯办(婚)礼了,此伟(家支)间就承认你们是一家了,出现问题一般小问题就内部商量,不行就会找我去调解,这个还是很重要的,处理不好两此伟(家支)间可是要结仇的。
    凉山彝族地区民主改革后,尤其是三次婚姻改革之后,随着现代婚恋观的普及,法制观念的深入,婚姻缔结所必须的法律手续已经成为当代凉山彝族婚姻缔结的必经程序。现在凉山彝族结婚,一般都会在举行婚礼前在民政部门办理结婚登记,而之前未办理结婚登记的也陆陆续续因为各种需要开始补办结婚证等相关法律证件。已经有3个子女的么使里告诉笔者:
    我们当时是私奔的,没有举行婚礼,之前都在攀枝花和西昌,大儿子出生后才回来(村),他(丈夫)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虽然是私奔,但是儿子都有了,家(支)里头也认了,也过了好几十年了。结婚证是(因为)大女儿上高中要上户口,要(结婚证)证明才弄的(补办),之前都没得(没有)。
    越来越多的年轻夫妻开始重视从国家法律上保障自己的婚姻的合法权益与正当性,刚刚生完孩子的么黑扎就跟笔者说:
    还好之前扯了证(领了结婚证),现在娃娃(孩子)出生证明、准生证、之后打疫苗的(接种本),上户口,还有上幼儿园那些,都要这些(证件),不然就没法弄了。
    (二)地域范围的扩大
    以洛恩村为例,笔者梳理了当地父辈与子辈婚配对象的地域来源范围。代际间婚配对象地域范围的变化,反映出当代凉山彝族婚姻缔结中地域范围出现的变化。
    洛恩村一共有五个村民小组,是由一组、二组形成的自然村老乌和三组、四组、五组形成的自然村龙恩合并而成的行政村。全村除两户黑彝而外,其余均为白彝和赤黑。其中黑日(64户)、吉克(54户)、且沙(47户)、吉次(35户)、王扎(27户)是村里的5大家支,户数和人数最多。按照通婚地域距离本村的的远近,笔者对父辈与子辈共计124户的婚配对象的地域来源范围进行了统计,结果发现婚姻缔结的地域范围发生了明显的代际更迭。
    父辈(34户)婚姻缔结的地域范围全部集中于西溪河片区内,乡内通婚共计25例,占总数的73.5%。村上的老书记给笔者回忆了当时村上通婚的情况:
    老乌(现洛恩村一组、二组)那边主要是吉克(家支),一般跟龙恩(现洛恩村三组、四组、五组)的黑日(家支)(开亲),黑日家(支)瓦沟(本乡的另一个村)那边也有(娶)过来和(嫁)过去的。龙恩这边黑日(家支)、且沙(家支)尾子坡(村)(本乡的另一个村)也有(娶)过来的,都是附近的。我记得村上当时最远的一个就是王扎家的什莫(媳妇),四棵(乡)(本片区内的另一个乡)的,当时(结婚)反正都是(步行)半天能到的,太远的都不了解,也不方便。
    而子辈(90户)婚姻缔结对象的地域分布则明显扩大,开始出现跨县、跨市州,甚至跨省的情况。同村婚姻缔结的6例反而数量最少,仅占总数的6.67%,村上现在的书记告诉笔者:
    年轻的现在都出去打工了,哪个(谁)还会呆在这嘛,对象都是在外面认识的,然后带回来(给父母)看一下,然后就又出去(打工)了,留在村头的少,也很少有在村头找的了。
    子辈婚配对象的地域分布多数集中在片区内与县一层级,共计51例,占总数的56.67%。凉山州范围内的5例中,有4例是女儿外嫁去西昌,还有1例是儿子“外嫁”西昌,跨市州的1例是从乐山市峨边嫁入,跨省的2例,1例从云南德昌嫁入,1例是女儿外嫁内蒙古。书记自己的婚姻经历就是那个“外嫁”西昌的特殊例子。书记吉克是老书记的小儿子,小学5年级被送去西昌亲戚家读书,读完中职后就在西昌工作,然后在西昌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妻子在西昌一家饭馆打工,两人现在育有一子,并在西昌买房安家。2017年的村委会选举,村民推选他担任村上的村支书,因此现在他也两头跑,平日在村里同时照顾家里的父亲母亲,大型节假日回西昌看妻子和孩子。谈及自己的经历,吉克书记说:
    照顾老人是自己的义务,天经地义,儿子在西昌那边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就是自己辛苦点,多跑一下,也没什么。
    子辈婚配对象地域范围的扩大,是靠人口的地域流动实现的。这种人口的流动影响了当代凉山彝族青年的婚配方式和选择。一是教育机会促使的人口流动。一些彝族青年由于外出求学的缘故,能接触与结识更多与自己受教育程度相当的同学,由学缘发展出爱情,甚至是婚姻的可能性变大。吉次家二女儿婚姻的缔结便属于这种情况。中专毕业的二女儿是家里女儿中学历最高的,但脾气急躁、性格刚烈,成为父亲吉次口中“不知道怎么嫁出去”的愁嫁“异类”。2010年二女儿嫁给了她的中专同学张某,成为当地第一个外嫁给汉族的女性。目前两人住在布拖县城,已育有两个女儿。虽然吉次一直认为二女儿是因为性格不讨喜,找不到彝族的对象才找的自己的同学,但是二女儿对笔者说:
    不是别个(别人)看不上我,是我看不上他们。你看看这些(彝族)男的,一个比一个懒,天天喝酒抽烟,不务正业,我找来搞啥子(做什么)嘛?也不是说所有(彝族男性)都这样,反正我遇到的都是这样子。一对比起来,还是你们(汉族男性)的好,至少踏实,要做事,不用我来伺候他。
    另一个是经济动机促使的人口流动。外出务工不仅带来经济上的收获,同时由于身处“异乡”,更容易“抱团取暖”,结识来自同一族群、同一地域的“同类”。因此他们寻找婚配对象的范围也就不再限定于传统封闭的地域范围,而是面向城市中所有的彝族适龄人。吉次家的小女儿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小女儿性格温顺听话,就是学习不好,便早早外出打工挣钱,与在广州结识的同样来自布拖县的阿杜看对了眼。他们于2015年结婚,目前两人均在外打工,未有儿女。小女儿在谈到自己怎样与丈夫认识的时候,这样说道:
    我还是多幸运的,在广州能遇到他(丈夫)。刚开始的时候,在那边啥子(什么)都好,吃的也好,环境也好,就是觉得陌生,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当时我们一起打工的朋友那些就说有认识的(彝族人)可以一起耍(玩),这样才认到(认识)他的。又都是布拖的,一说我们那的话(彝语)觉得那个亲切哦,就觉得好开心。然后就在一起了。
    (三)对象选择机遇的增多
    如前所述,凉山彝族传统婚俗中,最为核心的通婚原则是同族内婚、等级内婚、家支外婚、姨表不婚与姑舅表优先婚。传统婚姻缔结的原则严格限定了凉山彝族对婚配对象的选择范围。笔者按照婚姻缔结对象的来源梳理了父辈间婚配对象的情况:一共有五个相互开亲的通婚家支,分别是黑日、吉次、吉克、且沙和王扎。黑日—吉次、黑日—王扎、黑日—吉克、黑日—且沙形成了四个稳定的、两两相互开亲的通婚家支,同时还存在一个由黑日—王扎—且沙—黑日所组成的单向通婚循环。父辈间婚姻的缔结完全遵循了凉山彝族的传统通婚原则,表现为白彝同等级内的、家支外的相互结亲,呈现出完全闭合循环的通婚状态,由此最大程度地保证和巩固了“骨头”的纯正。
    当代彝族的婚姻缔结已不再严格遵循传统的婚姻缔结原则,最为明显的变化是开始出现跨等级婚和族外婚。笔者通过梳理洛恩村子辈的婚姻选择对象来源时发现,当地子辈的婚姻缔结中,共有6例赤黑(阿加和呷西)等级与白彝等级通婚的案例。嫁给吉克家的么生各是赤黑等级,现在在村里小学旁开了个小卖部,她跟笔者诉说了她的婚姻经历:
    我是地洛(乡)的,之前阿达(爸爸)在户口改了姓,跟了主子姓,所以外人都不晓得(知道)我是赤黑。我们是在县上过火把节的时候认识的,我跟他说了我是赤黑,他说没得关系,他不在意这个,然后就耍起了(谈恋爱),耍了(谈恋爱)2年了,他跟舅父(公公)说了,开始有些反对,见了面后来慢慢就接受了。
    已有研究显示,彝族的婚姻缔结开始呈现族内婚为主,族际通婚增加的发展趋势。洛恩村子辈的通婚对象中存在2个族际婚姻的案例。前文所述的吉次家二女儿的婚姻即是其中一例。还有一例是村里的“有钱人”尔鬼家唯一的儿子,娶了一个汉族什莫(媳妇),现在全家均搬至西昌,只有过彝族年时才回来,一时成为村里的话题。隔壁邻居李子饶有兴趣地告诉笔者:
    这么有钱完全可以找个“骨头硬”的,自己唯一的儿子找了个汉呷(汉族),也不晓得(不知道)咋(怎么)想的。不过据说(媳妇)长得很好看。他家世面见得多,都住到城头(里)了,肯定想法跟我们就不一样了。
    相较于父辈单一闭合的婚配对象来源,子辈的婚姻对象的选择机遇增多且愈发多样复杂,形成了多元化的通婚样态:父辈存在的五大开亲家支依然存在,相互结亲的家支数量由父辈的4个增至5个,分别是黑日—吉次、黑日—王扎、黑日—吉克、黑日—且沙和且沙—李子。单向通婚的闭合循环增至三个,分别是黑日—且沙—李子—吉克—黑日、黑日—吉次—比机—李子—且沙—黑日、黑日—吉次—比机—李子—吉克—黑日。可以看出,子辈的通婚样态是在父辈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黑日—吉次、黑日—王扎、黑日—吉克、黑日—且沙四个限定交换的延续反映了父辈对传统凉山彝族婚姻缔结原则中姑舅表优先婚的遵从。吉次家大女儿的婚姻即是其中的典型。吉次是乐安乡洛恩村本地人,妻子黑日来自同乡的瓦沟村,两人共育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2007年嫁给瓦沟村的黑日家的表哥,目前已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是彝族典型“娃娃亲”缔结的姑舅表婚,属于“吉次”与“黑日”两大家支间相互开亲。对于大女儿的婚姻,吉次说:
    跟她(妻子)第一个是女娃娃(女儿),就跟黑家(黑日家)订了娃娃亲,嫁舅舅的儿子是应该的嘛,是我们这边的习惯。
    除了原有父辈的婚配对象来源,子辈的婚配对象中还出现了众多新的家支,包括李子、吉日、威什、比机、则么、阿吉、吉地、吉子。随着新增通婚家支的不断加入,开始出现更多地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家支构成的不再闭合的单向通婚链,比如吉子—黑日、则么—黑日、威什—王扎—黑日—吉克、吉地—黑日—吉克、曲目—且沙—李子—吉克—黑日—王扎、阿吉—吉次—比机—李子—且沙—黑日—吉克等。结合通婚对象的地域分布来看,这些新增的通婚家支不仅有乐安乡内的,还有西溪河片区的,同时还有布拖县内的。相较于父辈,子辈的婚配对象的地域范围已从乐安乡扩大到整个布拖县,也印证了婚姻缔结地域范围扩大的变化趋势。来自拖觉片区补尔乡的阿吉对笔者说:
    我2016年嫁过来的,我们之前都在西昌打工,都是布拖的,关系近一些,一来二去就熟了。这离我们那(补尔乡)还是远,要翻好几个山头,还好现在可以坐车,四小时就到了。
    随着子辈婚姻缔结中参与通婚家支数量的增多,以及通婚地域范围的扩大,当代彝族地区婚姻缔结不再受限于传统婚姻缔结原则的束缚,开始出现跨等级婚与族际通婚,这意味着婚配对象选择机遇的不断增多。彝族婚姻缔结不再是传统单一闭合的环状循环,而是表现出小范围闭合、多条姻亲链共存、外来族群加入的开放状态。
    四、结论
    基于凉山州布拖县的实地调查,本文以身价钱与婚姻缔结两个维度呈现了凉山彝族婚俗的当代变迁。第一,在当下中国社会与文化转型的大背景下,身价钱出现了一系列的变化。身价钱数额的攀升,既源于凉山彝族人对婚俗中身价钱的重视,也与生活水平大幅度改善与提高有关。身价钱的支付形式也发生了顺应了时代发展的变化。从保证“骨头”一致到更为注重婚姻双方当事人个人特质、意愿与感情基础,身价钱的定价因素走向也从“重家支”向“重个人”倾斜。此外,凉山彝族在身价钱定价过程中还发展出了灵活多变的商定策略,或基于“亲情”,或基于“人情”,或基于“市场”行情,这些都体现了当代凉山彝族人在尊重传统婚俗的基础上,开始主动融入当下时代的发展。
    第二,随着凉山彝族地区社会与文化转型的深入,婚姻缔结形态也处在不断变动的过程之中。国家婚姻制度与现代婚恋观的普及,深刻地改变了凉山彝族地区传统婚姻缔结方式,出现了从包办婚到自主婚的变化趋势;而传统婚姻缔结过程中夫呷举足轻重的作用也在现代通讯技术普及的背景下日渐式微;婚姻缔结程序也由传统依靠道德力量束缚的事实婚姻朝着基于法律制度保障的法律婚姻过渡。与此同时,伴随着现代社会人口流动日益频繁,各族群间互动的加深,当代凉山彝族的婚姻缔结已不再严格遵照传统封闭的婚姻原则来执行,无论是地域范围,还是婚配对象的来源范围,都开始呈现扩大与开放的态势。
    上述凉山彝族传统婚俗出现的当代变迁,是适应时代发展需要的题中之义。就目前看来,凉山彝族的传统婚俗当下正面临不断被解构的挑战,但在现实生活层面却并未有消退的迹象,而是以一种积极调适与应对的方式进行着重构与再整合。这实际反映了作为凉山彝族婚俗缔造、传承与变革主体的凉山彝族,面对当前社会转型的需要,主动发展出了一套兼顾传统与现代的社会文化适应逻辑。一方面,凉山彝族人作为传统彝族婚俗文化的承载者,仍然对本民族传统的婚俗文化保有强烈的民族文化认同;另一方面,他们在面对新时代、新局势的当下,也以变革主体的姿态回应时代发出的挑战,积极、主动、自觉地投入到传统婚俗重塑过程之中。凉山彝族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传统文化的变化以及对现代化进程的社会适应,反映了凉山彝族人充满韧性的生存智慧。凉山彝族婚俗的当代变迁,是新时期社会现代转型背景下,传统文化认同与现代社会适应的双重体现。
    注:注释及参考文献从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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