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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南朝画彩色像砖（南山四皓），河南博物院藏 图2 线描图 图3 东晋顾恺之所绘《斫琴图》（局部） 图4 《竹林七贤·荣启期砖画》拓片 图6 朝鲜出土东汉彩筷绘箧（正面） 图7 东汉彩筷绘箧题榜“商山四皓” 图5 朝鲜出土东汉彩筷绘箧（全图·中右“南山四皓”） ■河南邓州 许满贵 1957年12月，河南省邓县张村公社许庄自然村在兴修水利工程时发现一座南朝（刘宋）时期彩色画像砖墓（图1）。墓葬内石柱镶砌有34块模印彩绘画像砖，其中一块画像砖长38、高19、厚6厘米。砖呈长方体，正面模印人物画像。画面中四人两两相向而坐，长发披肩、宽衣博带，敞领广袖袍，率真自然。右一为抚琴人，琴置于足上，其左手按弦，右手划弦；右二为吹笙人，双脚分开屈膝而坐，双手抱笙放于口中吹奏；一跽坐展卷人物与吹笙人相对，双手持卷，眉眼清晰，似在咏唱；左侧溪边濯足人，双脚交叉踩于水中，一手撑地，一手拍打，神态怡然自得。人物身后香草环绕，远处峰峦叠翠，林木葱茏，空中凤鸟盘旋，画面闲适恬淡。左竖书“南山四皓”四字；右绘一树，峦仞峰顶绘猿、鸟栩栩如生，猿坐姿、鸟长尾，展翅飞翔。像砖画面构图严谨，刻画细腻。惜哉！此砖色彩已脱落殆尽，隐约只见中间两位老者身穿红色外衣，两侧二位身着绿衣。细观画像砖四周绕有山石树木，以表示山林隐逸之趣，对这些山石树木的处理是比较拙稚的，“人大于山”的比例不协调；对山的描绘是“群峰若钿饰犀栉”、对树木的描绘是“主干挺立，枝桠分叉，刷脉镂叶”，汉代那种图案化的遗风犹存，处于山水画的启蒙时期。虽然如此，这些衬景的使用，对画面的美观完整和主题的突出明确等方面起了一定作用。（图2） 此块画像砖构图与东晋顾恺之所绘《斫琴图》极相似（图3），尤其弹琴老人，亦与《斫琴图》中不作项腰的长方条状者相似，仅琴首微圆而已。由此证明，东晋、南北朝之际的古琴形制，还保留着东汉时期的传统风格。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画像砖绘弹琴者手中的琴，居然也是反的，与南京西善桥南朝（齐·梁）墓葬出土的《竹林七贤·荣启期砖画》（图4）几乎一模一样。据《历代名画记》所记名画统计，顾恺之是画“七贤”“荣启期”的最早画家。此后，有东晋史道硕画“七贤”中的“荣启期”及南朝刘宋画家陆探微画“竹林像”，惜画都早已佚亡。《河南文物志》第十一章《文物藏品·砖瓦·商山四皓画像砖》：“反映了一些没落的高门士族崇尚空谈的避世情感，为研究当时南北分裂、战争动乱的政局和高门士族崇尚空谈的思想文化提供了形象的实物资料。” “商山四皓”亦称“南山四皓”。“商山”，即商阪、商洛山、地肺山、楚山（今在今陕西省商南、山阳二县之间，取二县首字而命名“商山”）。“四皓”，秦始皇时70名博士官中的四位，分别职掌“通古今”“辨然否”“典教职”。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秦始皇置酒咸阳宫，有博士70人一同上前敬酒祝福。为躲避秦朝焚书坑儒的暴政，从咸阳城里逃出的河南商丘的“商山领袖”东园公唐秉、浙江宁波的夏黄公崔广、湖北通城的绮里季吴实、苏州太湖的甪里先生周术，年逾八十，眉皓发白，隐居于此山，作《采芝操》（《紫芝歌》）以明志向。随后，他们的事迹先后被《史记》卷五十五《留侯世家》《汉书·吕皇后传》等载入历代文献。《汉书》卷七十二《王贡传》：“此四人者，当秦之世，避而入商雒深山，以待天下之定也。自高祖闻而召之，不至。其后吕后用留侯计，使皇太子卑辞束帛致礼，安车迎而致之。四人既至，从太子见，高祖客而敬焉，太子得以为重，遂用自安。语在留侯传。”西汉荀悦《申鉴·杂言上》：“高祖虽能申威于秦项，而屈于商山四公。”特别是《易经》中相关的“贞寿、颐寿、隐德、嘉遁”等词义注解、条文解释与“商山四皓”事迹有直接关联。“须眉皓白，衣冠甚伟”，因以“四皓”而出。故四位著名隐士以“商山四公”“商山四皓”“商山四翁”“商岭四翁”“商山紫芝”“商山翁”“商山老”著称。 无独有偶。1931年6月，在朝鲜平壤附近的乐浪彩箧冢中出土竹编彩箧（图5），高9、长39厘米，现藏朝鲜平壤博物馆。漆画历史人物、孝子故事于箧盖、箧身四周及边角部位共94人，多有题榜。箧四隅绘立像，每隅两躯共8人，题为“吴王、侍郎”“美女、皇后”“楚王、侍者”“美女（另一人无题榜）”，姿态各异。孝子故事画是主要内容：两长侧面各画10人（图6）；两短侧面各画5人，共30人。人物皆席地而坐。长侧面之一有“丁蓝、木丈人”“孝孙、孝妇、李善、善大家”“侍郎、侍者、使者、郑真”等题榜。画面人物以屏风和坐椅分成数组。之二有“孝妇、渠孝子（其父无榜）”“侍郎、魏汤、汤父”“令老、令妻、令女、青郎”等题榜。短侧面题榜“孝惠帝”“商山四浩（皓）”（图7）、“大里黄公”“侍郎、使者、纣帝、伯夷”。此外盖面也画有众多人物，中间五人有“神女、□□、黄帝”题榜。此彩箧漆画是在有光泽的黑漆面上用红、褐、橘黄、黄绿等多种色彩漆画而成，直接用色线勾勒。人物面部手部用笔较轻细，衣着用笔粗拙，设色厚重，统一而有变化。人物关系通过互相交谈来表现，多取坐姿，动作都在上身，尤其着意于手的表现力。眼睛成正视或斜视对方，亦颇传神。中国著名画家、工艺美术教育家庞薰琹认为，此物的表现风格、手法上与郑州市新密市打虎亭东汉墓壁画《百戏图》有相似之处。竹编彩箧绘有“南山四皓”与汉惠帝的形象，可见两汉时期，“南山四皓”的形象多与辅政主题相连。“四皓”避乱而隐，唯正统正道而出，功成复隐的事迹为世人所称颂。四皓年高德劭、庄重严谨的言行，成为儒家人格的完美典范。 两件文物，跨越时空350余载，题榜同名，分藏域内海外，故有质疑：“商山”何以易词为“南山”呢？西汉末年扬雄《解嘲》“四皓采荣于南山”。东汉人崔琦《四皓颂》篇首云：“昔有南山四皓者，盖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东园公是也。”（引自宋·吴淑《事类赋注》卷十一）；曹操《饮马长城窟行》“四时隐南山，子欲适西戎”；（晋）袁宏《后汉纪》卷五《光武皇帝纪五》、南朝（梁）陶弘景《真诰》卷十四、（唐）释道宣《广弘明集》卷二十五《叙朝宰会议沙门致拜君亲事九首并序》亦作“南山四皓”。《全唐诗》卷九十二李乂《幸白鹿观应制》诗：“南山四皓谒，西岳两童迎。”《全唐诗》卷四百七十七李渉《寄河阳从事杨潜》：“南山四皓不敢语，渭上钓人何足云。”（唐）张说《赠崔公》：“我闻西汉日，四老南山幽。”（唐）李白《商山四皓》：“白发四老人，昂藏南山侧。”由此可见，“南山四皓”与“商山四皓”在汉唐时代已确实有并行的说法。（明）高濂撰《遵生八笺·尘外遐举笺·历代高隐姓氏·四皓》：“秦始皇时，见秦政虐，乃退入蓝田山，而作歌；乃共入商洛，隐地肺山，以待天下定。及秦败，汉高闻而征之，不至。深自匿终南山，不能屈己。”案：“商山”原泛指秦汉上雒、商（县）之间的南山，原来“南山”即指高濂考证的“终南山”。“终南山”由太白山延至商岭，包括“商山”在内，是南山的支脉；而“南山”是山脉名，非具体山名，秦末汉初四皓即隐居于此山。这就不悖理解，何以“商山四皓”又可称“南山四皓”。 尽管历史上“南山四皓”与“商山四皓”长期并行共存，但时至今日，世人也许只知道有“商山四皓”，而很少有人知道“南山四皓”。再稽南朝彩绘画像砖“南山四皓”历史背景：北朝对峙时期，南朝（420年6月—479年4月）统治邓境58年又10个月，北魏（497年4月—534年8月）统治邓境37年又4个月。这位“家在吴郡”的战将卒葬邓境前沿阵地，南朝（刘宋）以“四皓隐士”慰藉墓主人“事死如事生”，也就不言而喻矣！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