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鎮烽先生編著的《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三編》(後文簡稱《銘圖三編》)近日出版,[1]書中收錄了兩件燕國記容銅器,編號分別爲0180和0615,前者被稱作一觳鼎,後者被稱作二觳盆。《銘圖三編》收錄了兩件器物的器形、銘文、尺寸,標注了一觳鼎的實測容量,但沒有標二觳盆的器物容量。據該書介紹,這兩份材料均藏于陝西歷史博物館,都曾在《西部考古》上著錄。核檢此雜志,發現這兩件器物都收在韓建武先生發表的一篇文章中(下面簡稱韓文)。[2]韓文全面的介紹了器物信息,也注明了二觳盆的實測容量,這十分重要。除了介紹這兩件新見的器物之外,韓文還收錄了一件王太后左枳室鼎。這件鼎曾有著錄,[3]但幷未介紹其實際容量,此次韓文也公布了該鼎的容量。這三篇記容銘文及器物的實測容量對研究燕國的量制十分重要。 下面先將三篇銘文錄寫于下: 一(觳)。[4] 一觳鼎《銘圖三編》0180 二(觳)。 二觳盆《銘圖三編》0615 王太后左枳室,九;魚昜大器,受九。 王太后左枳室鼎《銘圖》2014 根據韓文記載,這三件器物的容量分別如下: 一觳鼎 容沙1580毫升 二觳盆 容沙4310毫升 王后左枳室鼎 容沙1600毫升 目前來看,燕國量制中存在進制關係的包括“觳”、“”兩個單位,[5]而兩者的進制關係、具體量值一直存在爭議。新公布容量的這三件器物都有記容銘文,對相關研究有很大幫助。根據王后左枳室鼎材料可知,一的量值約是178毫升;根據一觳鼎材料可知,一觳的量值爲1580毫升;根據二觳盆材料,二觳的容量是4310毫升,則一觳的量值爲2155毫升;那麽一觳鼎和二觳盆所反映出來的觳的量值相差575毫升,差异很大。該如何解釋這種現象呢?本文認爲應該結合全部的燕國材料來思考這個問題。燕國記容銅器經過實測容量的還有如下材料: 休浧壺銘文:“受六觳四”,實測11200毫升; 《集成》9607[6] 陳璋壺銘文:“受一觳五”,實測3000毫升; 《銘圖》12411 襄安君鈚銘文:“貳觳”,實測3563毫升。 《集成》9606.1 根據以上三種材料,過去學者們計算所得“觳”、“”的量值存在很大差异,致使有關燕國量制的研究一直存在爭議。之前筆者曾有一篇小文專門討論燕國量制問題,[7]認爲舊有觀點之所以無法疏通全部材料,是因爲燕國存在大小量的現象,這種現象在戰國時期其他國家也存在。文中對“”“觳”的量值及兩者的進制關係進行了推定,得出結論如下: 將“”的量值定爲175毫升,那麽小量中“觳”的值爲1750毫升,這在休浧壺、襄安君鈚中都很通順。按十二進制折算,大量中“觳”的值爲2100毫升,這可以合理解釋陳璋壺的容量。 …… 以上主要根據幾件已知容量的器物對燕國量制進行了討論,參照器物容量及其他地區的量制,認爲燕國也存在大、小量現象,且推斷燕國的大、小量之間“觳”與“”的進制分別是十二與十,而“”的量值爲175毫升,是恒定的,大、小量是因進制不同所引起的。目前有關燕國的容量單位僅發現“觳”與“”兩個,相關資料還比較少,希望將來能够發現更多的資料,到時可對燕國量制進行更充分的研究。 小文把燕國“”的量值定爲175毫升,認爲其是恒定不變的。大量中“觳”、“”之間爲十二進制,“觳”的量值爲2100毫升。小量中“觳”、“”之間爲十進制,“觳”的量值爲1750毫升。 現在看到《銘圖三編》及韓文所公布的材料,其中王后左枳室鼎記容銘文是“九”,而實測容量爲1600毫升,可知一的量值約是178毫升。這個值與小文推定的“”值爲175毫升極爲接近,兩者是相合的。而根據二觳盆材料,一觳的量值爲2155毫升,這和小文把大量中“觳”值定爲2100毫升也是相合的;而據一觳鼎,一觳的量值爲1580毫升,這和小文把小量中“觳”值定爲1750毫升也十分接近。至于相差170毫升,是可以解釋通的,因爲這些器物都是實用器物,而非標準量器,再考慮到器物磨損及測量誤差因素,這無疑是可以接受的。在戰國其他國家的量制系統中也普遍存在這類誤差,燕國其他器物也存在類似現象。[8] 由上文討論可知,近期公布的一觳鼎與二觳盆所體現的一觳的量值差距很大,這種差异是由于燕國存在大、小量所引起。同時,韓文新公布的三件記容青銅器及它們的銘文、量值,與之前筆者小文所推測的燕國量制情况是相合的。 2020年12月 [1] 吳鎮烽:《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三編》,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 [2] 韓建武:《幾件戰國秦漢有銘銅器、銀器的考釋》,《西部考古》第十二輯(2017年第1期)。 [3] 吳鎮烽:《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第2014號,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本文簡稱《銘圖》。 [4] 此爲戰國時期燕國銘文,器物後來又加刻秦代文字,因與本文關係不大,後來加刻銘文此處不錄。下面要介紹的二觳盆銘文中與記容無關的內容文中也不錄寫。 [5] 楊爍先生認爲燕陶文中的“壴”也是容量單位(參氏著《試說燕陶文中的容量單位“壴”》,《出土文獻》第15輯,中西書局,2019年)。但“壴”與“觳”、“”的進制關係幷不明確,所以此處討論不涉及該容量單位。 [6]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殷周金文集成》,北京,中華書局,1984—1994年。本文簡稱《集成》。 [7] 李春桃:《燕國量制考》,此文完成于2016年春,後收錄在《第八届出土文獻青年學者國際論壇論文集》,中興大學,2019年8月。 [8] 燕國中此類誤差現象可參上引小文。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0年12月25日17:2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