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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13日，武漢高校讀簡會研讀了《嶽麓書院藏秦簡（陸）》[1]簡123—151號，嘗試進一步對簡文進行疏解。本次讀書會由易秋豔領讀，以下是觀點摘要。 都官令□吏主者貲各二甲，丞各一甲。比垣姑堵不堅〼〼……□史貲各二甲，□□□□□越宮垣  原弗得及吏坐者□〼纁，有弗為，為而不謹，稱以辜（嫴）為。販（版），壞殿垣人可道入，匠為者，完為城旦」，官嗇將將吏及主者皆（缺簡）壞者罪。·曰以便者從事，□以為便。御史言：即有不便者論負其費，有重于論負者以重者論。·十九·安臺居室、居室共令·丙（簡132—137） 郭濤：此條核查簡牘圖版（圖1），“都官令”後缺文不止一字，此外“丞各一甲”之前當有一“令”字，为“令、丞各一甲”，依據秦簡慣例，斷句可能為“都官、令□、吏主者貲各二甲，令、丞各一甲。”  圖1 簡132彩色黑白圖版 秦簡中少見“都官”與“令”連用，或直接以“都官”為地方行政機構，如《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簡1227/220：“●置吏律曰：縣、都官、郡免除吏及佐、羣官屬，以十二月朔日免除，盡三月而止之。其有死亡及故有缺者，”[2]或以“都官長”為名，如《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簡1272/207：“置吏律曰：縣除有秩吏，各除其縣中。其欲除它縣人及有謁置人為縣令、都官長、丞、尉、有秩吏，能任”[3]。故本簡中的“令”可能為另一職務名稱，結合缺文懷疑為“令史”，其後缺文結合“吏主者”可能為“官嗇夫”，部分簡文參考如下： 《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簡1282/107-1283/108：“入者，貲其人及官嗇夫、吏主者各一甲」，丞、令、令史各一盾。逋其入而死、亡有辠毋（無）後不可得者，有（又）令官嗇夫、吏代償。”[4] 《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簡1224/173-J45/174：“●田律曰：毋令租者自收入租，入租貣者不給，令它官吏助之。不如令，官嗇夫、吏貲各二甲，丞、令、令史弗得及入租貣不給，不令它官吏助之，貲各一甲。”[5] 《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簡1428/199：“為（？）取傳書及致以歸及（？）免（？），弗為書，官嗇夫、吏主者，貲各二甲，丞、令、令史弗得，貲各一甲。其有事關外，以私馬”[6]。 《嶽麓書院藏秦簡（伍）》簡1132/097：“縣官及宮（官）嗇夫、吏主者、貲各二甲、令、丞、令史各二甲。”[7] 《嶽麓書院藏秦簡（伍）》簡1780/256：“貲二甲，廢。丞、令、令史、官嗇夫弗得，貲二甲。”[8] 《嶽麓書院藏秦簡（伍）》簡J38/269：“□□坐一□、丞、令、令史、官嗇夫吏主者奪爵各一級，無爵者以(？)官爲新地吏四歳，執灋令都吏”[9]。 王准：“垣姑堵”可能為三種不同的牆，“姑堵”一詞在以前的秦簡中曾經出現過。 謝曉來：《睡虎地秦簡·徭律》簡116：“興徒以為邑中之紅（功）者，令  （嫴）堵卒歲。未卒堵壞，司空將紅（功）及君子主堵者有辠（罪），令其徒復垣之”[10]中的“嫴”當為此簡中的“姑”，睡虎地秦簡整理者解釋為“保任”。又見於睡虎地秦簡《秦律雜抄》簡40-41：“戍者城及補城，令姑（嫴）堵一歲，所城有壞者，縣司空署君子將者，貲各一甲；縣司空佐主將者，貲一盾。”[11]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賊律》簡24有：“鬬傷人，而以傷辜（嫴）二旬中死，為殺人。”張家山漢簡整理者注釋：《急就篇》“疻痏保辜謕呼號”注：“保辜者，各隨其狀輕重，令毆者以日數保之，限內至死，則坐重辜也。”[12]陳偉先生整理了簡牘中與“嫴”有關的文例，認為以“嫴”為意的“【糸古】”、“嫴”、“辜”、“姑”、“【月古】”諸字，即是“保任”之意。並指出：“在秦漢行政、司法實務中，“嫴”根據不同事類，規定相應的保任時間。《二年律令·賊律》24號簡所載時間爲“二旬”；前揭兩條睡虎地秦簡有關修築城垣的時間，則均長達一年。這些具體的保任事項及其時限，當時必定用文字具體地予以記載，才能監督落實，并可供查驗。”[13]此處簡文可能為“比照保任修堵不夠堅實……”，因後文有闕而不知全意。後文“有弗為，為而不謹，稱以辜（嫴）為”，意思可能為：“有不為（前闕文中所指），或者不用心作為的，聲稱所為之事可以按保任期限保證的”，結果卻是“版壞殿垣人可道入”的，做事的匠人就要判完城旦。 郭濤：本條令文前後的“姑”與“辜”當為同一字，與睡虎地秦簡中的“嫴”意思相同，前後文出現兩種寫法。 王准：可能斷為“為販（版）壞殿垣，人可道入”，其中“為販（版）壞”指當初用版築時出現了质量問題，導致殿垣毀壞。清華大學出土文獻中心的郭偉濤曾在《〈嶽麓書院藏秦簡（陸）〉讀後》一文也有類似的觀點：簡134“壞”當上讀，“販<版>壞，壞殿垣人可道入”，是說宮殿墻垣壞掉一版，以致于人可從中通過。[14]但斷句存在不同，尚需進一步研究。 吳凡：從空間結構考慮，“垣、辜（嫴）、堵”可能為高度不同的牆，斷為“以辜（嫴）為販（版）”，“垣”作為較低的墻，“堵”可能在其外圍。版築不謹致使堵壞垣可入。 ●皇帝節游（遊）過縣，縣令與一尉共」，行反（返），丞亦與一尉共，毋竝（並）去官。·關內縣吏共者，乘車以下毋過五十人。·關外縣行所宿，吏共者乘車以下毋過八十人。·屬車置、置食所，乘車以下吏毋過廿人，更駕所，毋過十人。·節車乘傳置、中食所，乘車以下吏毋過廿人，更駕所，毋過十人。·關外一縣而共數處□吏佐共。·行所宿令若丞、尉共者，凡毋過四人。·屬車置、置食所，令若丞，尉毋過二人，更駕所，毋過一人。·節車乘傳置、中食所，令若丞、尉毋過二人，更駕所，毋過一人。令、丞、尉將衛卒（缺簡）之，毋過縣二人，不從令者，貲二甲。·廿一·給共令·乙（簡138—144） 郭濤：這一部分令文強調“皇帝節遊（遊）過縣”時各縣陪同接待的要求，考慮到每個縣的官吏有限，還需要兼顧日常行政，這種不超員的安排即便是針對皇帝的遊行也存在一定合理性。此外，接待之人分為有乘車權的令丞尉等長吏，以及“乘車以下吏”。“節遊”當為持節之正式巡遊，以節車為先導，是有皇帝儀仗配備的遊行。[15] 王准：結合“屬車置”與“節車乘傳置”的排列順序與待遇，推測“節車”可能為持節之車，職責包括提前安排食宿等，地位較低。“屬車”為皇帝侍從之車，地位較高。 “節”代表皇帝的身份，凡持有節的使臣，就代表皇帝親臨，象徵皇帝與國家，可行使權利。如《史記·張釋之馮唐列傳》：“是日令馮唐持節赦魏尚，複以為雲中守”[16]。 1. “●致賜人酒食者或留」。議：吏將賜酒食留臧（藏）致者」，酒食臭敗不可致者，更盛。·致者留八分日一到過五日”（簡123）王准認為此簡中的“臭”有兩種解釋：一種讀為“xiù”，指食物的氣味；另一種讀為“chòu”，意為難聞的氣味，因酒食腐敗而產生。綜合來看，此處讀為“chòu”（表示難聞氣味）更合適。《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有兩例：“以取妻，女子愛而口臭。（簡82）”[17]“一室井血而星（腥）臭（簡53背）”[18]“臭”字皆作難聞氣味解。《里耶秦簡》：“臨食而惡臭，以赤雄雞冠，完（簡8-1363）”[19]此處“惡臭”由“食”散發，明顯也是難聞之意。另外從飲食文化史的角度看，元代以後才出現蒸餾法制高濃度酒，提純的高濃度酒即使開封放置時間稍長，味道會變淡而不會發臭。但元代之前，尤其早在秦時，只能釀造低濃度酒，且其中有無法完全過濾掉的雜質。賜酒食時酒已開封，時間久了會酸敗，所以才出現食物與酒共同腐敗發臭的情況。 2. “〼……□史貲各二甲，□□□□□越宮垣  原弗得及吏坐者□〼”（簡133）吳凡指出此簡中的“”字與楚簡“ ”字構形相近，清華大學出土文獻中心的郭偉濤曾在《〈嶽麓書院藏秦簡（陸）〉讀後》一文認為此字為“衛”[20]，圖版如下：   （簡133“ ”字圖版）   （部分“衛”字圖版）[21]   [22]   [23] （部分“  ”字圖版）附記：參加“武漢高校讀簡會”的老師和學生主要來自華中師範大學、武漢大學和湖北省社科院。其中郭濤是華中師範大學副教授，王准為湖北省社科院副研究員，易秋豔是華中師範大學的學生，謝曉來與吳凡是湖北省社科院的學生。本文由武漢大學李青青執筆，武漢大學毋有江副教授通讀了全文。 [1] 陳松長主編：《嶽麓書院藏秦簡（陸）》，上海辭書出版社，2020年。 [2] 陳松長主編：《嶽麓書院藏秦簡（肆）》，上海辭書出版社，2015年，第141頁。 [3] 《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第136頁。 [4] 《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第103頁。 [5] 《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第125頁。 [6] 《嶽麓書院藏秦簡（肆）》，第134頁。 [7] 陳松長主編：《嶽麓書院藏秦簡（伍）》，上海辭書出版社，2017年，第71頁。 [8] 《嶽麓書院藏秦簡（伍）》，第182頁。 [9] 《嶽麓書院藏秦簡（伍）》，第187頁。 [10] 陳偉主編，程浩、劉樂賢等編著：《秦簡牘合集（釋文注釋修訂本（壹）》，武漢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05頁。 [11] 《秦簡牘合集（釋文注釋修訂本（壹）》，第190頁。 [12] 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編著：《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四七號墓）》釋文修訂本，文物出版社，2006年，第11-12頁。 [13] 陳偉：《也説〈二年律令·户律〉中的“古（從糹）”》，武漢大學簡帛網，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487，2011年06月4日。 [14] 郭偉濤：《〈嶽麓書院藏秦簡（陸）〉讀後》，武漢大學簡帛網，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3561，2020年06月13日。 [15] “節遊”的相關討論參見 曹旅寧：《〈嶽麓書院藏秦簡（陸）〉中的“皇帝節（即）斿（遊）過縣”考》，武漢大學簡帛網，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3534，2020年04月27日；林少平：《皇帝節遊過縣的含義》，武漢大學簡帛網，http://www.bsm.org.cn/foru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2452&extra=page%3D3%26filter%3Dlastpost%26orderby%3Dlastpost，2020年04月28日。 [16] 《史記》卷一〇二《張釋之馮唐列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2759頁。 [17] 《秦簡牘合集（釋文注釋修訂本（贰）》，第364頁。 [18] 《秦簡牘合集（釋文注釋修訂本（贰）》，第419頁。 [19] 陳偉主編，何有祖、魯家亮、凡國棟撰著：《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316頁。 [20] 郭偉濤：《〈嶽麓書院藏秦簡（陸）〉讀後》，武漢大學簡帛網，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3561，2020年06月13日。 [21] 方勇：《秦簡牘文字編》，福建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53頁。 [22] 方勇：《秦簡牘文字編》，福建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52頁。 [23] 滕壬生：《楚系簡帛文字編》，湖北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192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0年11月19日13：18。）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