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锡圭和他的团队谈马王堆简帛文献整理(5)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12:11:51 东方早报 newdu 参加讨论
最近十几年出了那么多简,应该对释字、拼合之类的工作有很多帮助吧? 郭永秉:陈剑老师为了整理马王堆,已经把秦汉墓葬里出来的简(除了西北简)全部摸了一遍,对字形非常熟悉。不过易地而处,如果把我们放回七十年代,没有任何便利条件的帮助,白手起家,恐怕也做不到那么好。我非常佩服的是,《战国纵横家书》里面有两处错简,可能从简本抄过来时抄错了两支,没有任何标记的,但整理的时候他们把位置移正了。裘先生说大概是马雍发现的,这是很厉害的。 裘先生,您以前写过一些关于《老子》的文章,对其文本和思想肯定有通盘的考虑,这次整理文献结合了许多近年来的研究成果,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裘锡圭:新想法我打算专门要写文章的,可能不是几句话能概括。举个例子,“宠辱若惊”可能是“宠辱若荣”的误读,我已经写文章讲过了,不过这不是从帛书里来的,是从郭店简里来的。这很有可能是有意的误读,跟道家学派后来的思想变化有关系。庄子本人是不要当官的,很坚决,当然不会有老子为了治理天下而要去为下、受辱的思想。《老子》里说,好的统治者要能“受邦之垢”,坏的事情都由他承担,所以要“宠辱若荣”;他也不觉得什么屈辱都是好的,“知足不辱”,就是说懂得满足就不会觉得屈辱,这里的“辱”肯定是他反对的。庄子讲的是求得自己精神上的解放,主张独善其身,不屑于当官,但是到他的后学,就不太行了,于是有“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这就给自己留了一条路,跟后来的山林隐逸有点接近了。就算治理国家,也不要伤自己的身,要贵身、爱身,这与“宠辱若荣”是格格不入的。所以“宠辱若惊”可能是庄子后学改的,改得似通非通。 《老子》的面貌很多地方是被后人误解的,过去一般认为因为时代最近,所以《庄子》书里讲的老子最可靠,就没有考虑到古人为了自己思想上的原因加以篡改的情况。其实并不一定是最早的引文就最可靠。 中西方学者对如何释读出土文献的步骤方式有很大的分歧,很多先秦文字在隶定时候写法不一,中国专家认为是某个字,释文就直接写成该字的楷书;但是西方学者在释读时不倾向往传世文献上靠。鲍则岳提过:“我们的基本方针应该是:要尽最大可能准确地、不含糊地释写原写本里的文字字形,决不能因为作释文的学者本人或其他任何人的假想、偏见或主观决定而对原写本的文字进行增、改或添加。也就是说,释文应该是准准确确、不折不扣地反映原写本的文字原貌,而没有任何其他内容。”您通常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在具体工作中如何平衡? 裘锡圭:西方有他们的校勘学传统,但任何学问都不能死板地去看。中国古文字的情况是非常复杂的,有异体、通假等现象,花样很多,一定要根据某种原则去如何处理往往是行不通的。西方人总是觉得他们的学问比我们完整,有一套一套的说法,好像显得很高明。不过这也难怪,因为他们对汉字本身了解不够,只能拿一些方法来生搬硬套。 陈剑:表面看来好像这是方法严密不严密的问题,实际上是他们对于古汉字和古汉语本身的知识不够。如果他们达到水准线以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古怪的说法。 马王堆的地理位置是楚国故地,好像楚地的出土文献特别多,应该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裘锡圭:马王堆的确是从楚地出土的,但现在出土的楚地文献中有很多抄本有齐鲁文字的特点。从书的原产地来说,也有很多本来并非楚地的,比如《周易》这些并不是楚地自己的文化系统。那为什么楚地出土文献最多呢?我们现在知道的情况不够全面,很难去确定地回答。但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南方比较潮湿,马王堆帛书出土的时候全部泡在水里,好处是隔绝了空气。北方地下没有那么干,半潮半干是最麻烦的,帛和简都很容易腐烂,如果埋在北方的地下恐怕很快就没有了。那么定州的竹简是怎么留下来的呢?是因为那座墓在古代就烧了,竹简碳化了,才留了下来。所以出土文献跟自然环境肯定是有关系的。西北甘肃等地出了很多汉简,那是因为干燥,简埋在地下等于自然脱水,这些简出土就不用像南方的简那样要进行脱水处理。 陈剑:有句话叫“湿千年,干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 裘锡圭:我们不能确定的是,用书作为陪葬品的现象是不是楚地要比北方更盛行,因为北方出土的资料还不够。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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