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建春]近年来中国民俗学研究趋向的新观察——从两个语境和一个意识切入(4)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10:11:31 中国民俗网 庞建春 参加讨论
三、研究领域的创新1:历史民俗学和民间文艺学 从学科身份的独立到学术品质的创新,中国学界除了探讨学科性质和民俗志理论外,另一个重要表现是分支学科的成立和发展。在中国现代民俗学学科身份独立过程中,划定研究领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内容。随着研究朝向更广更深领域的拓展,随着学科间交叉研究的普遍化,民俗学科内部也开始出现了产生分支学科的可能,尤其是传统根基深、研究积累相对丰厚的领域,比如历史民俗学和民间文艺学。 1、呼之欲出的历史民俗学 无论是在概念上还是在研究实践中,中国学界很早就解决了民俗学要“重史”的问题。关于建立“历史民俗学”的设想和理论依据的讨论也很早。近年来,随着有目的、有计划的研究成果的不断积累,作为民俗学分支的历史民俗学已经呼之欲出。2002年就有学者专文总结前人的历史民俗学的经验,2009年的民俗学年会又有专文正式立论创建新分支学科,系统地界定历史民俗学的定义、范围、特征和研究方法等概念。 站在分支学科体系的角度来审视历史民俗学类论著,归纳起来有三种新取向值得注意。第一是建立新的民俗史资料体系。中国是文献大国,历史上就有不少记录、记述民俗的史书、志书和类书。但是缺乏当代学者撰写的基于现代民俗学理论框架的民俗史。近年来这方面有重大突破。首先是2001年先秦史学者晁福林出版了《先秦民俗史》,填补了民俗断代史上一个重要的学术空白。紧接着在2008年由多学科多位学者参与撰写的六卷本《中国民俗史》面世,这是一个以国家、民族为整体编写的民俗史,与面世的各类社会风俗史著作相比较,这部丛书中按照民俗学理论框架对民俗事象进行分类描述,同时兼顾表现不同类型事项反映出的共同民俗特征。另外同年还有一部新的地方民俗史出炉,即陈华文《浙江民俗史》,是当代不多的地方民俗通史类著作。第二,对古典文献进行民俗学视角的系统梳理和分析,总结本民族历史上对于民俗的理性认识。这方面的研究选题大多具有开创意义。比如对中国最早的一部专门记载古代岁时风俗著作的研究,对中国最早的百科全书式地理书《山海经》的研究,对位列中国二十四史之首的史学名著《史记》的研究,对中国古代重要典章制度选编著作《礼记》的研究。另外关于风俗的通论或者地方风俗志的专题民俗文献研究也在以硕博论文的方式有指导地进行着。第三,构建新的民俗文献史。民俗文献史的传统做法是借助于史学界的历史分期,对不同时期里有关风俗或民俗的记录和评论进行梳理和总结,从中勾勒出民俗学史的脉络。现在出现了另一类回应社会发展需要,带有应用民俗学意味的民俗文献史研究,比如2007年黎敏的博士学位论文《建国初十年(1949-1959)民俗文献史》。其理论依据是民俗不仅仅是民众日常生活中无意识地发生和进行着的具有模式性的部分,而且是被社会各阶层和知识界一起根据时代需要有意构建的、用来维护社会的稳定性和显示文化的延续性的文化产品。从这个角度构建新的民俗文献史,展现不同历史时期在创建社会和谐中利用和构建民俗的理念和方式。新研究选择的时间段远远短于以往的研究,主线不是文献本身,而是社会事件,更近距离地关注在社会事件中民俗文献的形成过程和产生的社会效应。 2、老树新枝的民间文艺学 如果说历史民俗学在中国学界的成立是呼之欲出、水到渠成的,那么今天的中国民间文艺学则可以比喻成一棵发出新芽的老树。现代中国民俗学的萌芽就是从民间文艺的研究开始的,而且由于特定的社会背景在很长一段时期只有民间文艺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民俗学的整体研究却是停滞的。在那一段时期里民俗学和民间文艺学的关系表现为将民俗作为民间文学语境进行研究,但根本上还是一种文学的研究、文本的研究。发展到今天的民间文艺学拉近了跟民俗学的距离,其重要转折点在于认为:民间文艺,包括神话、传说、故事这类口头民间叙事,其传承的核心不在于文本,而在于文本讲述活动,在于讲述活动发挥的维系社会运作秩序的途径和功能。这样的认识在中国学界占了上风,来自西方民俗学界的表演理论、口头诗学理论很快传播开来,同时也出现了对传统理论当中有关故事讲述和故事传承人研究的再认识。如此一来,民间文艺学的研究与一般意义上的文学研究就有了明显的不同,而真正成为一类民俗事象被描述和阐释。其表现概括起来有两个领域值得关注。一个是以故事传承人或讲述活动为主体的新研究,表现出两个共同的视角取向转变,一是以村落为范畴对故事家和故事的讲述进行中观的研究;二是将故事传承中的个人因素、个体性的表现还原到讲故事的活动中去认识,将故事的讲述活动还原到民众生活过程中去认识。具体研究的新动态有:关注社会制度变动对讲述活动的影响;研究讲述活动过程听讲之间的互动;将当地人的日常说话作为民间叙事的原生态,重新提炼故事的讲述体裁。再一个是借鉴口头诗学理论的中国史诗研究。当今中国民俗学界各领域研究的一个共识是必须通过田野的现场观察获得对民俗事象,包括民间口头叙事的活态认识。这样当口头诗学学说一经引入就受到了普遍的关注。但不同的是,大多数新近的研究学说仅仅在意识层面上发生影响,真正利用其理论模式进行模仿研究的很少,而口头诗学的借鉴则不一样,它依托于中国史诗界真正走入了中国学界,同时中国史诗界也开始成为其中引人注目的一支研究领域。不仅有专门的译著,而且有全面的介绍性论著,另外还有双方学者、机构上的机制化合作和共同研究课题开展。而且已经产生了中国模式的研究成果。 作为中国民俗学界发展较早、成果相对丰富、积累相对深厚的领域,民间文学的研究这两年还出现一些“大作”,或者回顾学术史,温故知新;或者在理论建构相对稳定和成熟的学说领域,整理和书写成研究型资料分析著作。其中有四类新成果值得评说。一是民间文学学术史的梳理,比如刘锡诚的《20世纪中国民间文学学术史》。评述百年学术史,资料翔实、细致,评介中肯、深入,不啻为民间文学理论史的典范著作,具有填补空白和研究示范的重大学术意义。二是故事类型学领域祁连休编纂的《中国古代民间故事类型研究》(三卷本),故事史领域顾希佳的《浙江故事史》。祁作仅仅是在分析工具的层面上借鉴了传统的类型学理论,实际操作中没有采用任何一种现成的“分类法”。我认为在强调民俗学中国立场的今天,祁连休的集大成工作给予学界的启示是民俗学的中国立场不仅仅是一种观念,更是一个学术实践,它需要切实的研究成果去展现中国学者们站在当代立场上对本国文化的整理和理解。顾希佳是浙江民间文学研究的专家,代表着在学科理论框架下,立足于地方资料的研究取向。顾作是中国首部地方民间文学史,以时代和关联文化事项为主线分章架构,以体裁和母题为横线分节铺成,完成对一地民间文学历史全貌的细描。三是神话学领域吕微的专著《神话何为—神圣叙事的传承与阐释》。如果说祁连休的中国古代民间故事类型工作是完全站在中国资料立场上来进行的,那么吕微的中国神话起源研究则是借助西方学说的理论工具,利用中国的材料,为神话学的研究提供一个立足当代的阐释。吕微研究还有一点值得关注的是在基于文本内容的研究中引入多学科的知识体系,显示出当代民俗学研究中的跨学科视野具有普遍意义。四是以单一故事类型为对象的专题研究,我特别想介绍陈岗龙的《蟒古思故事论》。和祁连休、吕微一样,陈岗龙在研究中是立足于民间文学传统研究领域和方法的,这不仅是他研究的起点也是研究的主体。但是当今民俗学界田野作业几乎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研究因素,他也不例外地在进行文献资料分析的同时采用了这一方法而给自己带来理念上的重要收获。在这部著作里传统的故事起源、功能和形态研究,与故事文本流传、说唱艺人及其表演的研究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其做法在民俗学与民间文艺学的结合上有研究范式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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