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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平]社会科学中的概念


    离开了概念无法进行任何讨论,因此,必须高度重视概念。但是,当下的社会科学中存在许多对概念的误用和滥用。许多学者认为搞出一个新标签或新概念就是创新了,至少他们认为这样的创新很容易。因此,有必要指出一些特别明显的对概念的误用和滥用,从而避免犯这样的严重(同时又是低级的)错误。
    标签不是概念
    首先必须意识到建立一个概念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工作。建立一个概念,必须在如下三个层面中的前两个做细致的工作。首先,本体论层面(这是绝对必要的):概念捕捉什么真实的东西?这个真实的东西包含哪些具体的维度、方面、特性等等。它和已有的被其他概念所捕捉到的东西有何不同?只有这样,才能说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概念。其次,认识论层面(也是绝对必要的):要捕捉这个真实的东西,哪些问题必须避免;至少需要考虑哪些大的维度、方面。比如,要理解或度量“秩序”或“权力”,至少要避免哪些严重的谬误;要考虑几个维度。再次,方法论层面:这个层次上的讨论主要为了识别和测量一个概念捕捉到的社会事实,比如,要具体度量“秩序”,怎么度量上述大的维度:一般通过一些更细化的维度来度量。这时候,还要考虑操作问题。
    因此,标签绝对不是概念。现在许多文章只有标签,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概念。没有在本体论层面和认识论层面得到足够讨论的标签只是一个空壳,总之,它们绝对不是概念。因此,要和“标签式”文章决裂。但不是要、也不能和“概念”决裂。这样一来,就必须杜绝伪/空泛解释与形而上学的概念。比如,科学哲学家亨培尔早就指出,“那些在经验上得不到任何检验假设的概念所组成的解释,例如生物学上的‘生命原理’、‘种族的历史命运’,或者是历史学中的‘绝对理性的自我实现’都仅仅是一些比喻,而没有任何认知实质内容。”
    确立和使用概念时应遵守的原则
    在确立和使用概念的时候,应该遵守一些基本原则。首先必须从本体论和认知论上对概念加以限定,而概念的定义应该尽可能的简洁与明晰。(概念不是仅仅为一个人使用,而是为了整个学术圈。玄乎的概念基本上是思维空洞的表现。)除非确有一些新现象、新情况需要用新的概念去捕捉,不要尝试发明另一种标签/概念。否则,这只会扰乱我们的讨论。
    对概念的运用必须从头至尾保持意义一致。改变或偷换概念是典型的学术不端和学术欺诈行为,尽管可能不如抄袭那么严重。
    概念不能拿来掩盖循环论证。在任何情况下,无论以明显还是隐藏的形式,一个概念绝不能包括解释对象的全部或者大部分内容。比如斯蒂芬·范·埃弗拉(Stephen Van Evera)对“客观攻防平衡”与战争结果的讨论就是一个明显用概念达到循环论证的典型例子。作者对“客观攻防平衡”的定义是:当征服容易时,则进攻占优势,反之,则防守占优势。这样,用“客观攻防平衡”来解释战争的结果,但是却用战争的结果来作为判断攻防平衡的标准。如此一来,解释显然很容易:问题是,太容易了!
    概念是为了要做更深刻而不是更肤浅的研究。新的概念(标签)不应该被用来作出一个更肤浅的解释。埃弗拉对“主观攻防平衡”和战争决策,也是一个利用概念导致更加肤浅的解释的典型。一系列新概念同样不能掩盖肤浅的解释和空洞的教授。林瑞谷(C.Erik Ringmar)《欧洲与东亚的现代化机制:社会变化与停滞的机制原因》的解释对象是欧洲为什么兴起,而东亚(日本和中国)为何停滞。在这本书里,作者提出了一系列的新概念,但所有的概念都指向更加肤浅的解释。其最核心的中间解释变量是“自我转变的社会体系”,而这个体系应该能够允许和促进“对潜力的思考、企业家精神、对多元(主义)的宽容”。这最多是把马克思、熊彼特、诺斯等人的东西重新标签一遍。说得更不客气些,只是把要解释的东西重新标签了一遍:读者不就是想知道资本主义(作为一个能“自我转变的社会体系”)是怎么兴起的吗?对于这个问题,读了林瑞谷的书和没读没有多大区别。
    概念的设定是很难的
    总而言之,概念的设定是很难的。有一个框架非常重要:社会科学的基础范式是很有用的起点。仅仅宣称一个标签是更好的标签不是概念分析,必须说服大家而不仅仅是宣称。对于核心概念,最好用最简约的方式进行定义,这样可以逐步为其加上各种定语或限定词,从而能够扩展一个概念能够捕捉到的东西,或者限定一个概念能够捕捉到的东西。如果文献中一个(准)概念或标签有多重含义,除非哪一个都全然不能捕捉你要捕捉的社会事实,那最好不要再给出一个新的标签。可以选择其中一个最接近的概念或标签(最好是相对定义),然后解释选择的原因。如果文章的讨论对于概念的要求不高,那么可以使用“工作定义”。“工作定义”大致上对应的反义词即“理论定义”,也就是我们上面讨论的严格意义上的“定义”。需要注意的是,“工作定义”不是“操作定义”。操作定义的要求严格得多,基本上只在科学讨论中才被使用。事实上,日常生活都建立在“工作定义”上,比如说“大学”、“吃饭”。大体上说,只有科学的讨论才需要“理论定义”。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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