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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义”——史学批评范畴研究(5)

为进一步说明自己的观点,他举例说:如果给魏徵作传,“但记其谏诤之词,自足以为正直矣”;如果给段秀实作传,“但记其倒用司农寺印以追逆兵,又以象笏击朱泚,自足以为忠烈矣。”[⑦e]按照这个意见,记载人物不必加任何褒贬字样,连“正直”、“忠烈”之类的定评之语都不要有,完全依事实照录,观之者通过这些事实自可以得出结论。--这已经有些“纯客观史学”的意味了。这也就是说,史“义”不必由作者口道出,而是要寓于史事之中。
    李翱的话极大地启发郑樵。郑樵在《通志总序》集中阐说了自己的史学见解,其中对褒贬说的批评尤其激烈和系统。他的核心观点是:
    史册以详文该事,善恶已彰,无待美刺。
    他批评自唐以来史家之迷误:
    自唐之后,又莫觉其非。凡秉史笔者,皆准《春秋》,专事褒贬。
    他认为褒贬之说已给史学带来极大危害,“伤风败义,莫大乎此。”他举例说:“读萧、曹之行事,岂不知其忠良;见莽、卓之所为,岂不知其凶逆。夫史者,国之大典也,而当职之人,不知留意于宪章,徒相尚于言语;正犹当家之妇,不事饔飧,专鼓唇舌,纵然得胜,岂能肥家”。郑樵还从史学源流方面说明褒贬固非史作应有之义,指出《左传》“君子曰”,“皆经之新意”;《史记》“太史公曰”,“皆史之外事,不为褒贬也;间有及褒贬者,褚先生之徒杂之耳。且纪传之中,既载有善恶,足为鉴戒。何必于纪传之后,更加褒贬。此乃褚生决科之文,安可施于著述。殆非迁、彪之意。”郑樵还列举事例说明,如不重会通之旨,轻易褒贬,不仅会歪曲历史,还会造成思想混乱,“齐史称梁军为义军,谋人之国,可以为义乎?《隋书》称唐兵为义兵,伐人之君,可以为义乎?……晋史党晋而不有魏,凡忠于魏者目为叛臣。王凌、诸葛诞、毋邱俭之徒,抱屈黄壤。齐史党齐而不有宋,凡忠于宋者目为逆党。袁粲、刘秉、沈攸之之徒,含冤九原。”[⑧e]
    朱熹并不激烈地反对褒贬,但反对专意于褒贬。他认为,《春秋》之重心并不在褒贬上,“《春秋》只是直载当时之事,要见当时治乱兴衰,非是于一字上定褒贬。”[⑨]他主张,读史的关键是要求索义理,批评一些“读史之士,多是意思粗浅,于义理精微多不能识,而堕于世俗寻常之见,以为虽圣贤亦不过审于利害之算而已。”那么正确的作法是怎样的呢?“鄙意以为看此等文字,但欲通知古今之变,又以观其所处义理之得失耳。”“凡观史,只有个是与不是。观其是,求其不是;观其不是,求其是;便见得义理。”[⑩]朱熹对史“义”之认识,显然比前人广阔和深刻了,但如把握不当,其认识易流于主观或空泛之失。
    进入清代,几位大学问家、大史家对史“义”的探究和解说都有相当的深度。顾炎武生当明清之际的社会大变动之时,深感心学泛滥、学风空疏之弊,认为“非好古多闻,则为空虚之学。以无本之义,而讲空虚之学,吾见其日从事于圣人,而去之弥远也。”[①f]王鸣盛也主张要从实学中求“义”,而不能从“议论”及“褒贬”中寻求,这个道理对于经、史都适用。“经以明道,而求道者不必空执义理以求之也;但当正文字、辨音读、释训诂、通传注,则义理自见而道在其中矣。”“读史者不必以议论求法戒,但当考其典制之实;不必以褒贬为与夺而但当考其事迹之实,亦犹是也。”[②f]钱大昕认为,“夫良史之职,主于善恶必书,但使纪事悉从其实,则万世之下,是非自不能拚,奚庸别为褒贬之词?”[③f]他批评“空疏措大”之人,“辄以褒贬自任”,只是善于高谈空洞的教条,“陈义甚高,居心过刻”,不过是自鸣得意,其实并未得到史学真谛。这种人的议论有三种毛病:一是“强作聪明,妄生疻痏”;二是“不卟年代,不揆时势”;三是“强人以所难行,责人以所难受。”[④f]
    事实上,对于作者如何在史著中显现史“义”,以及读者如何从史著中体会史“义”,是一个永远争论不休的问题。不过,争论的大体趋势是明显的。主张在史作中鲜明突出作者主观倾向,以褒贬评论实施道德裁判与教化,越来越缺少支持;主张在史作中寓义旨于史事,以善恶必书的方式客观反映历史,越来越受到欢迎。当然,这后一种主张实践起来是比较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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