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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义”——史学批评范畴研究(6)

四、“义”与“事、文”之关系及“义”的开拓
    自孔子、孟子揭示史作(史学)的“事、文、义”三要素后,绝大多数史家将“义”看作三要素之首。可以说,重“义”,是中国史学的一个悠久而良好的传统。史学批评之重“义”主要有两个特征:
    1.批评兼顾“事、文、义”,但以义为先
    班彪撰《史记后传》,《略论》篇是史学史及史学批评史上第一篇独立的文献。该篇重点评论《史记》,从事、文、义三方面考察:其论“事”(史料、事迹):
    采《左氏》、《国语》,删《世本》、《战国策》,据楚、汉列国时事,上自黄帝,下讫获麟。……至于采经摭传,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务欲以多闻广载为功。
    其论“义”(主旨、观点):
    论议浅而不笃。其论术学,则崇黄、老而薄五经;序货殖,则轻仁义而羞贫穷;道游侠,则贱守节而贵俗功。此其大敝伤道,所以遇极刑之咎也。……诚令迁依五经之法言,同圣人之是非,意亦庶几矣。
    其论“文”(文笔、才华):
    然善述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文质相称,盖良史之才也。
    另外还有一段文字论编纂方法。从上述文字来看,班彪对于“义”最关注,要求最严厉。《略论》对《史记后传》的自我评定和绍介,依然最突出“义”:
    今此后篇,慎核其事,整齐其文,不为世家,唯纪、传而已。《传》曰:杀史见极,平易正直,《春秋》之义也。
    也是按“事”、“文”、编纂、“义”的几个要素讲的,强调自己是以《春秋》之义刊正及续撰《史记》。
    班固在《汉书·司马迁传》中的评论与班彪所评基本一致。范晔在《后汉书·班固传》中评论班氏及《汉书》,亦从事、文、义三方面评骘。其中论“义”,文字多,份量重。
    在史学批评史上有这种现象,某位史家过分偏重“义”,忽略了“事”与“文”;而有的史家则偏重“事”与“文”,忽视“义”。这种对“义”把握的失衡状态,往往被其后的史学批评所纠正。
    晋人孔衍发愿撰汉、魏诸史,偏重于“义”,“以为国史所以表言行、昭法式,至于人理常事,不足备列。”[⑤f]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他删汉魏诸史,只是选取“美词典言足为龟镜者”,定以篇章次序,名为《汉尚书》、《后汉尚书》、《魏尚书》,共26卷。他又以同样的指导思想删《战国策》、《史记》(汉以前部分)名为《春秋时国语》、《春秋后语》,各十卷。孔衍本人很自信,自作序夸口说“虽左氏莫能加”。然而,缺乏史事,只有语录、观点的史著,是不受世人欢迎的,“世人皆尤其不量力、不度德”。
    唐人李翰则对某些学者片面追求博学多才,而不重史学要义的现象进行了尖锐批评。他首先谈到这些学者治史的盲目性,“以多阅为广见,以异端为博闻,”见闻固然广博了,然而却未抓住史学精髓,“是非纷然,澒洞茫昧而无条贯。或举其中而不知其本,原其始而不要其终。”李翰形容这些学者尽管勤奋刻苦,却依然陷入困窘迷惑状态,“高谈有余,待问则泥。虽驱驰百家,日诵万字,学弥广而志弥惑,闻愈多而识愈疑,此所以勤苦而难成,殆非君子进德修业之意也。”他以《通典》为例,说明正确的作法是要端正治史方向,搞清楚治史的主旨究竟是什么,“致用在乎经邦,经邦在乎立事,立事在乎师古,师古在乎随时,必参古今之宜,穷终始之要。始可以度其古,终可以行于今。问而辨之,端如贯珠;举而行之,审如中鹄。”[①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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