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网-中国历史之家、历史上的今天、历史朝代顺序表、历史人物故事、看历史、新都网、历史春秋网移动版

首页 > 中国史 > 史学理论与史学史 >

晚清国粹派的新史学探讨(4)

应当说,许之衡批评章太炎“挂一漏万”,实出误解,因为他明明说:“《通史》之作,所以审端径隧,决导神思。其论人事浩穰,乐胥好博之士,所欲知者何既,旧史具体,自不厌其浏览”(《中国通史略例》)。其本意不在求博,而在以“新思想”为旧史决导新路。所谓“所搜颇挂一漏万”,实际正反映了他力求简括的特色。同时,认断代必成君主易姓的符号,也失之偏颇。不过,许之衡认为章太炎拟定的体例,仍未脱司马迁纪传体的窠臼,而它已不能适应于今天的需要,却不无道理。章太炎的体例架构,虽在思想指导已与旧史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形式结构上,毕竟因袭多于创获。同时,许之衡相信,“表志、列传、纪事本末,无一不当别为书,沟而合之则必无良史”,也许有失绝对化;但他强调必须采用上古、中古、近古之类更能彰显社会历史进化动态的西式断代法,却又涉及到了应如何对待中西不同的史书体例问题。
    章太炎认为,西方作史,多分时代,中国则以书志为类,分析事类,不以时代划期;二者各有长短,为“知古今近代之轨”,可以“互为经纬”。但他又强调,分时代的方法只适于学校教科书,专门研究则只能用中国书志的体例(《中国通史略例》),显然未能将自己“互为经纬”的见解贯彻到底,而失之绝对化。事实上,实校教科书未尝不需要分析事类,而专题研究也未尝不需要分时代;二者虽有偏重,但于两种方法,实难截然分开。对此,刘师培的见解较为客观,他说:“西国史书多区分时代,而所作文明史复多分析事类。盖区分时代近于中国编年体,而分析事类则近于中国三通体也”。这是肯定了分时与分类原是中西史学都使用的普遍的方法,只是其具体表现形式有不同而已。他以为,中国通史教科书固然当以时代区先后,但涉及制度文物又不能不用分类,只是于分类之中未尝不可“隐寓分时之意,庶观者易于瞭然”(《中国历史教科书·凡例》)。所以,在国粹派中关于新史书体例的见解不一致,章太炎、黄节等人重传统的纪传体,不用西式分期及西书体例;而刘师培、许之衡等人则相反。刘师培的《中国历史大略》(《中国白话报》第19期)分中国历史为四期:上古时代:三皇五帝至周;中古时代:秦至唐;近古时代:梁至明;近世时代:清。我们在下面即将谈到,其《中国历史教科书》将分时与分类相结合,更是完全采纳了西方近代史书的体例。
    (四)关于建立中国史学新体系的初步构想
    国粹派不仅探讨了新史学的理论、内涵、编撰体例等问题,而且提出了效法西方,建立近代化的中国史学新体系的初步构想。他们深感中国传统史学表面称盛,实则其研究的领域过于偏狭。自《六经》以下有《史记》,籍八书十表综合大政,虽不失宏博,但将数千年的历史尽括于100多篇之内,失之过简。史迁虽圣, 挂一漏万,已属难免。《史记》而后,每况愈下,迄隋代,“中国并欲求一极残剥之政治史、宗教史、学术史、教育史,而不可得”。其后虽有《三通》、《宋元学案》、《明儒学案》崛起一时,稍稍张大其军,但旧史学终无法改变自己偏枯衰微的命运。马叙伦认为,造成中国旧史学偏枯衰微的原因有二:一是过分尊史,使之神秘化了:“若夫中国殆尚震{K1BB13.JPG}子史名之尊,一若史者有不可及之阶级,非大通者不能作,于乎此中国史之所以衰也”;二是于“史”的概念,理解过于狭隘。为此,马叙伦提出了“析史”之名,实现“史学大同”的主张。他认为,史乃群籍的总称,可析史之名于万殊,以求史界的开拓;不必斤斤于政治、教育、宗教、学术四部分的划分,而作茧自缚。应当承认,史学并不神秘,凡历史上的事物能引起今人的研究兴趣,且能成一家之言者,无论是通人著述,还是野叟感言,莫不可谓之“史”。“若是观史,中国之史亦夥矣,历史界始大同”。马叙伦的所谓“析史而万其名”,实现“史学大同”,说到底,就是要求打破中国传统的史学观念和偏枯僵硬的体系,使史学研究从内容到形式都趋向多样化,从而大大扩充其堂{K1BB14.JPG},建立起近代化的中国史学新体系。所以,他提醒人们注意近代西方史学的发展过程:“有政治史,而复析为法律史、理财史;有学术史,而复析为哲学史、科学史;美词有史,修文有史,盖骎骎乎能析史而万其名矣,此欧美之所以为欧美欤?”(《史学大同说》,《政艺通报》1903年第16号)
    马叙伦上述“史学大同”的见解,发表于1903年,而在1907年国学保存会公布的《国粹学堂学科预算表》中,它已被具体化为相当完备的学科建设计划。在此课程表中,国粹派开列了经学、文字学、伦理学、宗教学、社会学、史学、考古学、哲学、地舆学等21个学科。史学虽然仅列为其中的一个学科,但其他学科除“译学”一门外,实际上均可归入广义的史学。例如,社会学下分:古代社会状态、中古社会状态、近代社会状态;哲学下分:古代哲学、佛教哲学、宋明哲学、近儒哲学。即可见其一斑。就其学科下所设计的具体课程而言,总数竟达100门之多。其中,史学一门下分:年代学、古事年表、历代兴亡史、外患史、政体史、外交史、内乱史、史学研究法9种;典制学一门下分:历代行政之机关、官制、法制、典礼、兵制、田制、制度杂考7种。如此等等。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里,马叙伦的原有见解,实际上被修正了:一方面,“史学大同”的提法,为明确的“学科”划分的概念所代替。原被看成无所不包的史学,又被认定只是众多学科中的一门;另一方面,这又不妨碍他们看到作为专门学科的史学,有着自己不断扩大的独立的体系。此种广义与狭义史学概念的统一,反映了国粹派近代意义的学术观念和史学学科观念,已渐趋成熟。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