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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国粹派的新史学探讨(5)


    20世纪初年,中国资产阶级新史学的崛起,不仅表现在传统史学的内容及其形式即史书体例得到了更新;而且还表现在旧有的治史方法,也获致了丰富和发展。国粹派探讨新史学,于这方面也十分重视。在他们拟设的国粹学堂的课程中,就列有“历史研究法”一门。其拟讲授的具体内容虽不得而知,但从他们的论述中看,主张中西兼采的思路,还是明确的。
    (一)运用“地理环境决定”论解说中国历史现象
    众所周知,西方传入的远非科学的“地理环境决定”论,于20世纪初年曾风行一时。国粹派则热衷于以此去解说中国历史现象。章太炎相信,地理环境的不同,决定了各处人们的语言、情感、风俗与政教的差异:“寒水之地言齐箫,暑湿之地言舒绰,瀛{K1BB15.JPG}之地言恢诡,感也。故正名隆礼兴于赵,并耕自楚,九世王胜怪迂之变在齐稷下,地齐然也”(《原学》,《訄书》重订本)。他还以此去说明戴震皖派朴学与桐城派的对立:太湖之滨,其民佚丽,喜为文辞,故江淮间以文章见称的方苞、姚范诸人,“皆产桐城”。戴震起休宁,其地于江南为高原,其民勤苦耐劳,故其求学多深邃,皖派朴学起于斯。“夫经说尚朴质,而文辞贵优衍,其分涂自然也”(《清儒》,《訄书》重订本)。桐城、休宁,一为平原,一为高原,地理环境的不同,决定了前者之士乐文彩,后者之士乐经术。二者的对立是不可避免的。
    在国粹派中,刘师培对中国古代学术源流的辨镜,用力最多;而其赖以申论的一个重要的理论根据,也恰恰是“地理环境决定”论。他说,据西人那特轻的《政治学》诸书可知,山国之地,土多地瘠,交通阻隔,其民“崇尚实际,修身力行,有坚忍不拔之风”;泽国膏腴便捷,其民“崇尚虚无,活泼进取,有遗世特立之风”,学术也因之互异。所以,毫不奇怪,东周以降,中国学术不仅日分南北,且以山地,泽国之别,各异其趋:齐园背山临海,与罗马国同,故有管子、田骈之学,“以法家之实行,而参以道家之虚无”。若邹衍谈海,则又活泼进取之证;西秦三晋之地,山岳环列,民风强悍,故申、韩、商君“法家者流,起源于此”;鲁承周公之典,习于缛礼繁文,“儒家亲亲尊尊之说,得而中之”。宋承殷人事鬼之俗,墨子尊天明鬼之说,得行其间,“盖山国之民修身力行,则近于儒,坚忍不拔则近于墨。此北方之学,所由发源于山国之地也”;楚北临汉江,南极潇湘,地为泽国,故老子之学起于其间。“从其说者,大抵遗弃尘世,渺视宇宙,以自然为交,以谦逊为宗。如接舆沮溺之避世,许行之并耕,宋玉、屈平之厌世,溯其起源,悉为老冉之支派。此南之学所由发源于泽国之地也”(《南北诸子学不同论》,《国粹学报》第1年第2期)。刘师培认为,是为诸子学因地理而异,实则,经学、理学、考据学、文学、艺术等,无不皆然。所以他又撰有《南北经学不同论》、《南北理学不同论》、《南北考证学不同论》、《南北文学不同论》、《论美术援地而区》等文,以申其说。
    国粹派用非科学的“地理环境决定”论去解释历史现象,当然不可能得出科学的结论来。清中叶,桐城派与戴震为首汉学家的交恶,有着政治、学术思想多方面的原因。章太炎之归结为桐城、休宁两地的不同地理环境使然,显然失之牵强;刘师培复推而广之,把历史上各种各类的学术流派,一概按地理区分南北派,其武断也更明显。但是,也应当指出,他们注意到了地理环境对社会风俗、学术分布的影响,却又有其自身一定的合理性。事实上,无论是章太炎还是刘师培,主观上也都没有将地理条件绝对化。章太炎在《原学》中指出,“地齐限于不通之世”,随着交通日开,地理的作用日微,今日应更注意社会的因素:“而今之为术者,多观省社会,因其政俗,而明一指”(《訄书》重订本)。刘师培也指出,随着学者间的交流增加,南北学派之差异,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二)初步尝试对中外历史现象作比较研究
    国粹派认为人类历史的发展具有共性,比较中外历史文化现象的异同,有助于对中国自身历史文化现象的理解。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黄节认为巴比伦的古碑,“虽谓之吾国古史无过矣”。章太炎强调,希腊诸国历史当视为与中国历史息息相通:“草昧初启,东西同状,文化既进,黄白殊形,必将比较同异,然后优劣自明,原委始见。是虽希腊、罗马、印度、西膜诸史,不得谓无与域中矣”(《中国通史略例》)。事实上,国粹派已经开始尝试运用这一比较研究的方法。例如,刘师培认为,洪荒时代,民智初萌,其察事物,知具体不知抽象,言词简单,与后世不同。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举出中外事例:达马拉人举数以左手撮右手指,其数至五而止;而考中国文字,“五”字以下咸有古文,“六”字以上咸无古文,可见古人同样以五为止数(《论小学与社会学之关系》,见《刘申叔先生遗书》第46册)。章太炎亦然。他在论证上古以多占牛羊为贵时指出:上古亚衣伦图,有亚柏勒罕法典。其定部酋之富,非据土地,而视牛羊之数。凡外部人逃奔入境,即由牝牛贵人统以征伐,略夺他部畜产。上古希腊、加尔亚特、罗马、沙逊、佛朗哥、斯拉夫人,无不如此。所以,“上世畜牧善豢者强。《易》曰:‘离,丽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其卦言:‘畜牝牛,吉’。此谓牝牛贵人集合逋逃以编军队者。唐、虞州伯称牧,牧亦视牛。及夫赁贡纳,悉自贵人定之,则井田食邑自此始矣”(《序种姓上》,《訄书》重订本)。因时代条件的局限,国粹派的比较研究还只是停留在简单类比的层面上,难免牵强,但它毕竟开拓了视野,提示了一种为旧史家所未曾有的新的治史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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