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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圣相对二分与合而为一

王、圣关系问题,就大体而言,它是文化之纲,关涉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全局;就实质而论,它是文化之核,决定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本质。如果说王与道的关系问题,其根底在于寻求权威合法性,那么王与圣的关系问题,其目标则在于确立权威理想性。圣是道的人格化,王圣关系问题是王道关系问题在人的社会角色上的展开。
    一、文化转型:从神化到圣化
    中国传统思想文化观念,以春秋战国为界,此前以崇拜上帝、上天为主;其后,以崇圣为主。由崇神向崇圣的转变是中国历史上思想文化转型时期的一大创造,也是一大特点。
    殷代思想文化以及人们的精神情感,沉湎于“率民以事神”的氛围之中。从现存的资料看,殷人对神还缺乏终极追求意识,也缺乏道德意义。他们崇拜上帝诸神,一方面是神主宰着他们的生活和命运;另一方面,他们所求于神的,大抵只限于实用价值,即对吉、凶、祸、福进行判断和选择。因此,还处于宗教的初级阶段。
    周取代殷,对殷人的上帝崇拜有因有革,这表现在“祈天永命”和“以德配天”的有机统一。从现有资料看,不能说周人仅仅把上帝、上天当做工具使用,他们在思想情感上依然十分崇拜上帝、上天,而且十分投入。但与殷人相比,也有重要变化,这就是神人相需、互补、互动,其中枢是“德”。天唯德是佑,人则以德配天。在这种关系中,人的主动性和能动性明显增加了,而这又是以理性为基础的。周初诰命中反复强调的“敬”、“慎”、“无逸”,以及有关“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于休’”(注:《尚书·君奭》)的警告,都可视为理智的标志,也可称之为实践理性。这里强调一点,即周人的智慧和贡献与其说是上述观念的本身,毋宁说是它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意味着:在敬神中会把神抽空,或者说,实践的理性不可避免地要把神性排挤到后边。
    春秋战国的社会变动为这种观念的转变提供了历史条件,给人们的历史创造性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在复杂的社会角斗中,人们进一步悟出了如下的道理:“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注:《左传·庄公三十二年》)“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注:《左传·桓公六年》。)重民,主要是从政治力量上讲的,如何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就需要智慧了。于是在用人问题上,突出了用贤和使能,于是有“使能,国之利也”(注:《左传·文公六年》)之类观念的兴起,有以贤能为“国宝”之喻。在用贤、使能的浪潮中,“圣”被凸现出来。从认识运动看,春秋时期突出圣人,反映了认识的深化,即理性的进一步发展;从历史的运动看,突出圣人,反映了神的功能的下降,人的能动性的上升和对自身力量的信心的增长。
    在把“圣人”推向理性的化身和人类的救星这一历史运动中,老子和孔子有着特殊的贡献。在老子那里有两种圣:一是用形而上的方法“得道”之圣;一是凭借直观感觉之智规范事理之圣。老子认为后一种圣人是世俗之圣,只懂形而下之事,把握不住事物的本质,只会带来灾难,对这种凡俗之圣应摈弃。反之,那种以形而上的方式“得道”的圣人才是真正的圣人。老子的观念无疑有极大的偏颇,但他推崇形而上的抽象,无疑大大推动了理性认识的发展。而这正是圣人的本性之一。
    孔子从社会历史的角度高扬了圣人。圣人最伟大的功能是“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这不是一个小问题,而是关乎理想国的头等大事。在孔子看来,尧、舜还有点不够格。“博施于民”表达了圣人道德的高尚和当政的目的性,“能济众”则表示圣人的社会历史作用和功能。圣人的历史作用无以复加矣!
    老子、孔子是春秋战国新兴文化的两位巨擘,他们虽都不否定神鬼,但由于崇尚理性和相信人的能动性而把神鬼放在侧位,而理性及其实现是由圣人来承担的。沿着老子、孔子的思路,后来更加高扬圣人。终战国之世,基本上完成了思想文化由崇神向崇圣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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