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任何成功的史著都要有理论的指导。何炳松对史学理论研究十分重视,包括西方理论与传统理论两方面。他虽受西方史学系统训练,对其理论体系之了解堪称首屈一指;当时又处西方学说大量传入,引起我国学术界激荡的情况之下,但与某些一味否定传统史学者不同,他力图发掘其中蕴含的宝藏,如对刘知几、章学诚这两位集中国史学理论之大成的史学家的研究就是这样。他对刘、章史学理论作了深入探讨,赋以全新解释,并与西方史学理论相比较,得出不少新颖结论。这种创举,乃出自强烈爱国心的驱使。囿于篇幅,择要论之。 何炳松认为,自从刘知几以纪传、编年二体统辖史书以后,史料与著作不分、直到章学诚才明确区分开来,是对中国史学的一大贡献,因为“史料与著作应分两家而后通史之观念方明”。(32)其实,刘知几亦有认识,只是不如章氏明确而已:“夫为史之道,其流有二:何者?书事记言,出自当时之简;勒定删成,归于后来之笔”。(33)何炳松也认为刘氏当时、后来之谓,“显然可做章氏所说的‘撰述’和‘记注’的张本”。(34)他还将撰述、记注与新史学派的史著、史料有别观点相比较,认为撰述即著作、记注即史料。至于新史学派最推崇的通史体裁,他认为章学诚早已将这一概念表述得十分清楚,并将章氏极力推崇《通志》、《通鉴纪事本末》作为佐证。他还指出,通史观在刘知几“书事之法,其理宜明。使读者求一家之废兴,则前后相会;讨一人之出入,则始末可寻”里已露端倪。(35)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刘章比较与中西比较均较牵强。司马迁“通古今之变”可说是我国最早的通史观,而刘知几表述的更类纪事本末体;西方所谓通史,最主要的是指包括人类过去全部活动的综合史,与我国通史名同实异。如要寻找相似处,则刘知几提法与西方通史表现形式--章节体略同,均为专题研究。何炳松对章学诚“欲为良史者,当慎辨于天人之际,尽其天而不益以人也”,(36)推崇备至,认为“天人之际”即为新史学派所谓客观主义与主观主义。其实,这个提法出自司马迁“究天人之际”,但章氏更加完备。何炳松对章氏评价极高,将其史学理论提到与西方同等甚至更高的地位。对他这样深受西学熏陶的人来说,这样做是别具只眼、难能可贵的。但是,平心而论,西方史学的这些观点,与我国传统史学并无多少相通之处,章氏本人亦未摆脱封建史学的桎梏。此外,过分抑刘(知几)扬章,亦欠公允,柴德赓先生论之甚详,(37)此不赘述。 注释: ①何炳松:《西洋史学史·译者序》,商务印书馆1929年版。 ②③④⑤⑥⑦何炳松:《通史新义》第91页,商务印书馆1933年版。 ⑧郭圣铭:《西方史学史概要》第52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⑨郭圣铭:《西方史学史概要》第62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⑩张广智:《克丽奥之路--历史长河中的西方史学》,复旦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 (11)(12)(13)何炳松:《浙东学派溯源·自序》,第2页。 (14)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第219页,商务印书馆1934年版。 (15)王玉璋:《中国史学史·自序》,商务印书馆1944年版。 (16)(17)何炳松:《浙东学派溯源·自序》,第2页。 (18)何炳松:《历代天灾人祸表·序》,上海书店影印本。 (19)(20)何炳松:《通史新义》,第114-119页。 (21)何炳松:《历史上之演化问题及其研究法》,《史学与地学》第4期。 (22)(26)何炳松:《历史研究法》,《民铎杂志》第10卷第1号。 (23)何炳松:《〈史地丛刊〉发刊辞》。 (24)(25)何炳松:《历史研究法》第69、74页,商务印书馆1927年版。 (27)何炳松:《通史新义》第114-119页,商务印书馆1933年版。 (28)何炳松:《通史新义》第187页,《历史上之演化问题及其研究法》。 (29)郑振铎:《悼何柏丞先生》,《读书通讯》第117期。 (30)何炳松:《〈史通〉评论》,《民铎杂志》第6卷第1号。 (31)同(22)。 (32)同(27)。 (33)(35)刘知几:《史通通释·史官建置》,《惑经》,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 (34)同(2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