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明的形成如果从公元前3000年开始,已经有5000年的文明史。以河南为中心区域的中原文明的发生与发展,基本上代表了中国古代文明的形成过程以及文明积淀的内涵和本质(注:关于文明的定义颇多,笔者比较倾向黄留珠先生的意见,认为:文明是一种表现历史发展(进步)的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同时,想补充的是文明还代表着产生自己主体文化的文化特质和精神本质。)。历史的脚步踏入东周时期以后,中国的文明发生了一次大的量变与质变,有人谓之为中国文化的“轴心时代”[1],也可以说是中国区域文明个性特点极为张扬和融合的时代。秦王朝的确立,意味着文明大一统局面的出现,两汉时期区域文明的进步程度与京都、郡治乃至重镇所在的位置有着密切的关系。那么,两汉时期的文明有什么样的特点?中原文明在两汉时期的地位与作用如何?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1 在回答以上两个问题之前,不妨简单讨论一下文明的含义。《周易·乾卦》说:“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明夷卦》彖曰:“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史记·乐书》载:“是故情深而文明。”唐张守节《史记·正义》曰:“德为性本,故曰情深也。乐为德华,故云文明。”《后汉书·邓禹传》载:“(邓)禹内文明,笃行淳备,事母至孝。”由此可见,汉代以前文明的字义与今天我们理解的文明内涵有一定的差别。 今人林剑鸣先生认为:“‘文明’既包含物质方面,也包含精神方面……举凡人类在实践过程中所创造的一切物质财富都应该包括在‘文明’之中。”[2](P20)基于这种认识,《秦汉社会文明》(1985年第一版)一书的内容主要涉猎了农业、手工业、城市、服饰、饮食、居室、交通、祭祀、婚丧、迷信、信仰和精神风貌。1999年《周秦汉唐文明》出版时,黄留珠先生认为:“文明是与文化大体相同的一个概念,但更着重表现人类社会进步的状态,是先进的文化形态。它包括:人与自然关系的进步,表现为物质文明;人与社会关系的进步,表现为制度文明;人与人本身关系的进步,表现为精神文明。”[3](P4)较之前述的定义更加强调的是文明的进步形态。因此,该书涉猎的内容囊括了社会实业(农业、手工业、商业)、物质生活(服饰、饮食、都邑建筑、交通)、社会制度(职官、选举、法制、军制、礼制)、文化信仰(文字、文学、艺术、哲学思想、教育、经学、史学、科学技术、宗教)、时代风貌(节日、风俗、精神风貌)、中外文化交流等内容,几乎是包罗万象。秦汉文明的标尺及指标到底是什么?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黄留珠先生的观点比较易于接受。不过,秦汉时期的丧葬礼俗以及宗教信仰等指标是否属于先进的文化形态,仍存有疑问。 综观5000年的文明史,文明的内涵不断在丰富,两汉时期的文明较之夏商时期的文明有很大的差别,这种差别既表现于帝国与方国(王国)性质的不同,也表现于人文主义、道德主义、人本主义、“天下太平”、“贫而乐,富而好礼”与人祭、人殉、巫术宗教、贵族经济性质的不同。那么,从不同与发展的角度出发,对文明的研究,不可拘于一定时代的特征,也不能完全借用国外的文明特点,应当根据中国历史的实际发展情况和各段进程的特点展开讨论。 2 关于秦汉时代文明的发展特点,《秦汉社会文明》直接概括为“多样化的统一”、“大规模地吸收和远距离的传播”、“在对抗中的进步”三点。《周秦汉唐文明》中,由于撰写的历史跨度比较长,大约是为了涵盖内容之故,把周秦汉唐文明的特点概括为“集大成性或开创性的文明成就”、“影响最为巨大”、“体现中国文明诸多特色”三点。为了体现整个历史文明的特点,又涵盖中国历史的不同时期,从大处着眼我们把两汉时期的文明概括为三种特点,即特殊性、创新性和传统性。 1.文明的特殊性指的是个性不同,也就是民族精神的不同,或者是文化气象的不同。汉代文化的生命力就体现于个性的特点之中。 首先,是大一统国家精神和共同民族意识的形成。经过了秦代短暂统一,建立了以刘邦为首的布衣王朝。它从建国之初就十分注意社会各阶层及边远民族的关系,萧何、曹参、周勃、陆贾、樊哙、灌婴以及韩信等出身低贱之辈均担任了朝廷要职。东汉亦不例外,光武帝时期入官的戴凭、郭宪、钟兴、夏恭、洼丹、苏竟、王良等都是平民出身,官秩比二千石或以上之职。这种参政议政的方式直接引导了社会各阶层对汉代政权的向心力,进而转化为一种爱国意识情操。另外,在平素使用的铜镜铭文里,铸有“国家”、“四夷”、“胡虏”等字(注:王士伦著《浙江出土铜镜》(文物出版社,1987年)第38页辑录:“驺氏作竟四夷服,多贺国家人民息,胡虏殄灭天下复,风雨时节五谷熟,长保二亲得天力。”与之雷同者,还有“吕氏作镜”、“伯氏作镜”等等。),葛兆光先生认为“它们标志着中国人已经确认了中国、中国的近邻、中国的敌对力量,正因为如此,‘汉’成了民族、国家的共同名称,成了人们相互认同的基础,中国人在此时有了一个相当明确的国家概念,他们才会在铜镜铭文中企盼自己的国家安定、强盛和繁荣”[4](P338-P339)。对少数民族的政策,两汉时期因民族对象不同,所采取的策略也不同。在完成疆域统一之前,基本是武力征服、和亲援助恩威并用的手段,统一之后,就纳入了中央和郡县治理的双重轨道。如西汉王朝中央管理机构大鸿胪和典属国,地方管理机构除郡县制外有专门的护乌桓校尉、护羌校尉、西域都护和属国都尉等;东汉王朝基本同于西汉,新增加了管理南匈奴的使匈奴中郎将之职。这些措施,不但促进了民族文化交流,也为今日以汉民族为主的多民族国家的建立奠定了基础,意义之大,较之商周时期自不待言。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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