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早期史书《春秋》、《左传》、《国语》以及《史记》等对越民族的记载，是浙江最原始的文献资料，但简略而欠系统。对浙江古民族历史有比较完整系统记载的是浙江人自己撰著的《越绝书》和《吴越春秋》两部史书。
一、作者、书名和卷次之谜
《越绝书》和《吴越春秋》是现存浙人所著浙江最早的史书，堪称浙江史学的滥觞。然而，关于二书的作者、书名和卷次却一直存在着许多颇难解决的问题。
对于《越绝书》的作者，至少有以下几种看法：（一）子贡撰（《隋志》、新、旧《唐志》）。（二）子贡或子胥撰（《崇文总目》）。（三）无撰人姓名（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二十四，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亦主此说）。（四）东汉袁康撰、吴平校定。《四库全书总目》卷六十六：“不著撰人名氏，书中《吴地传》称勾践徙瑯琊，到建武二十八年，凡五百六十七年，则后汉初人也。书末《叙外传记》以廋词隐其姓名，其云‘以去为姓，得衣乃成’，是袁字也；‘厥名有米，覆之以庚’是康字也；‘禹来东征，死葬其疆’，是会稽人也。又云‘文词属定，自于邦贤，以口为姓，承之以天’，是吴字也；‘楚相屈原，与之同名’，是平字也。然则此书为会稽袁康所作，同郡吴平所定也。……隋、唐《志》皆云子贡作，非其实矣。”（五）袁康挂名、吴平实编。万历《绍兴府志·序志》：“其姓名，似是袁康而宦于越，搜往籍，属郡人吴平编次之。”（六）吴平独撰。卢文弨《抱经堂文集》卷九《题越绝后》：“王仲任《论衡·案书篇》称会稽吴君高之《越纽录》，向、雄不能过。《越纽》即《越绝》，则是书专属平所撰矣。”（七）非一时一人所作。明田汝成序此书云：“或曰子贡，或曰作于子胥，岂其然哉！《内经》、《内传》，辞义奥衍，究达天人，明为先秦文字；《外传》猥驳无论，《记地》两篇杂以秦汉，殆多后人附益无疑也；《本事篇序》则又依托《春秋》，引证获麟，归于符应，若何休之徒，为《公羊》之学者。故知是书成非一手。”余嘉锡《四库提要辩证》卷七亦云：“要之，此书非一时一人所作。……盖战国后人所为，而汉人又附益之耳”。
按：以上最后一说，从书的内容出发，断定非一时一人所作，诚属有理。笔者研寻该书内容，认为：现存《越绝书》乃东汉袁康、吴平辈为先秦吴越贤人所撰《越绝》而作的传，犹如《公羊》、《谷梁》为《春秋》所作之传一样。此书各篇所叙均以一经为纲，其余都是对纲的解释、附会和扩充，并采取一问一答的形式（详第二节）。而其首篇释书名，有一段极为重要的问答，引述如下：“问曰：《越绝》谁所作？‘吴越贤者所作也。当此之时，见夫子删《诗》、《书》，作《春秋》，定王制，贤者嗟叹，决意览史记，成就其事’。问曰：‘作事欲以自著，今但言贤者，不言姓字，何？’曰：是人有大雅之才，直道一国之事，不见姓名，小之辞也。或以为子贡所作，……一说盖是子胥所作也’”。从这段引文中可以看出，在《越绝书》之前是确有《越绝》一书的，而《越绝书》不过是传《越绝》而已。春秋时期，各国都有自己的史书，如晋《乘》、郑《志》、楚《梼杌》、鲁《春秋》等，越国有《越绝》是完全可能的。《越绝》，由谁而作，因本身未言姓名，是否子贡或子胥，很难断定，要之，为与孔子同时代的吴越贤者所作。笔者认为，子胥的可能性较大。第一，根据《越绝书》末篇所言，《越绝》共有八篇，即《太伯》一、《荆平》二、《吴人》三、《计倪》四、《请籴》五、《九术》六、《兵法》七、《陈恒》八，这与《汉书·艺文志》所录《伍子胥》八篇篇目正同，而《汉志》另无《越绝》著录。第二，《文选·七命篇》李善注，以及《太平御览》卷三百一十五所引《伍子胥书》前面都冠以《越绝》二字。至于为伍子胥《越绝》作传而成今之《越绝书》者，是东汉袁康、吴平，这从末篇的隐语中反映得很清楚。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用了这段隐语后，还对其含义作了说明，并讲了为什么要用隐语来表达，而不明著姓名。
我们把《越绝书》和《越绝》看作两部书，这不仅因为《越绝书》的作者在书的首末两篇中有明白的交待，而且还可从二书的篇次、内容中得到证明。《越绝书》虽然是为《越绝》作传的，但它并不是一字一句的注释，而是收集其它资料及民间传说，根据自己的思想加以附会、扩充，所以，从篇次到内容，均与《越绝》有出入。如前所述，《越绝》有八篇，而《越绝书》则有二十余篇，篇目不同，此其一。其二，从内容看，《越绝书》中不仅有许多秦汉语言，且载子胥死后事甚详，不可能是子胥撰。而《文选》李注和《太平御览》所引《越绝伍子胥水战兵法》的内容，今本《越绝书》中没有。伍子胥的《越绝》汉代尚存，后已散失，《文选》李注和《太平御览》所引不过是残句而已。
至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越绝书》乃东汉袁康、吴平为吴越先贤伍子胥（原楚人，后入吴）之《越绝》所作的传。应该指出，此论清徐时栋在所著《烟屿楼读书志》卷十三里业已发之。不过，他并没有从书的形式和内容出发，只言《越绝》为周人所撰，已亡佚，没有进一步探明《越绝》与伍子胥的关系。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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