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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史学探源(5)

五、浙江古民族文化的结晶
    《越绝书》和《吴越春秋》不仅比较完整地记载了浙江古民族的兴亡史,而且还集中反映了浙江古民族的优秀文化,二书在这方面的意义是不可低估的。
    首先,二书反映了浙江古民族的物质生产发展水平。从二书所反映的情况看,当时农业已相当发达。《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中提到越的农事:“春种八谷,夏长而养,秋成而聚,冬畜而藏。”说明农作物品种已很多了。书中还记载了许多农业生产知识,如“留意省察,谨除苗秽,秽除苗盛”等。在《越绝书》中还记载了当时的人们已注意到农事与农时、以及气候变化的关系,如“四时不正,则阴阳不调,寒暑失常。如此,则岁恶,五谷不登。”(《枕中》)
    畜牧业、水产养殖业,以及手工业的发展也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越绝书·记地传》所载的鸡山、豕山等,是当时规模较大的牧场;目鱼池是当时重要的淡水鱼场;麻林山和葛山是纺织工业基地;船宫为造船工业基地;姑中山、锡山、六山等是冶金工业基地。特别是《外传记宝剑》篇记载了欧冶子、干将二人为越王铸了湛卢、纯钩、胜邪、鱼肠、巨阙五口宝剑,又为楚王铸了龙渊、泰阿、工布三口宝剑,都是锋利无比。这个记载为后来的考古发掘所证实。
    商品经济、商品交换也很发达。《越绝书·计倪》记载当时的货物流通交换情况:“甲货之户曰粢,为上物,贾七十;乙货之户曰忝,为中物,石六十;丙货之户曰赤豆,为下物,石五十;丁货之户曰稻粟,令为上种,石四十;戊货之户曰麦,为中物,石三十;己货之户曰大豆,为下物,石二十;庚货之户曰扩,比疏食,故无贾;辛货之户曰菓,比疏食,无贾;壬、癸无货。”还记载了浙江先民对农商关系的看法,计倪云:“籴石二十则伤农,九十则病末。农伤则草木不辟,末病则货不出。故籴高不过八十,下不过三十,农末俱利矣。故古之治邦者本之,货物官市开而至。”认为应该农商兼顾,彼此互利,这是浙江先民早期商品经济观念的反映。
    第二,反映了浙江古民族的城市、建筑及交通运输业的发展情况。《越绝书》的《记吴地传》和《记地传》两篇对吴越两国的都城、宫殿、陵墓、交通道路等的记载非常详细具体。其中有一条记秦始皇所造道路云:“秦始皇造道陵南,可通陵道,到由拳塞,同起马塘,湛以为陂,治陵水道,到钱唐越地,通浙江。”有人认为反映了当时疏凿的河道已和今钱塘江沟通,可见我国历史上关于整治江南运河的记载,实际上比一般认为的隋代还可提前八个世纪(陈桥驿文)。《吴越春秋》中也记载了吴越二国相继筑造的许多城邑,如对范蠡筑小城(今绍兴)的记载相当详细。在《阖闾内传》中还提出了“筑城郭,立仓库,因地制宜”的城市建筑布局原则,其意义深远。《勾践伐吴外传》还有“以船为车,以楫为马”,“习流三千人”等有关海陆交通方面的记载。
    第三,是浙江古民族军事思想、军事知识的结晶。由于二书主要记述吴越争霸史事,故书中有大量的战争描述,从中反映出古代的战略、战术、兵法等军事思想和军事知识。如《越绝书·计倪内经》论备战的重要性:“兴师者必先蓄积食、钱、布、帛。不先蓄积,士卒数饥,饥则易伤,重迟不可战。战则耳目不聪明,耳不能听,视不能见;什部之不能使,退之不能解,进之不能行。饥馑不可以动。”《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亦云:“夫兴师举兵,必且内蓄五谷,实其金银,满其府库,厉其甲兵。”两书还各自记载了文种进勾践的伐吴九术:一曰尊天事鬼以求其福;二曰重财币以遗其君,多货贿以喜其臣;三曰贵籴粟稿以虚其国,利所欲以疲其民;四曰遗美女以惑其心,而乱其谋;五曰遗之巧工良材,使之起宫室,以尽其财;六曰遗之谀臣,使之易伐;七曰强其谏臣,使之自杀;八曰君王国富,而备利器;九曰利甲兵以承其弊。这是古代军事思想的杰出反映。此外《越绝书·军气篇》还从天时、地利、人和等方面论述了战争胜负的道理;而《纪策考》、《陈成恒》、《宝剑》、《荆平王》诸篇,还直接论述了战守、兵法等重要问题。后人称《越绝书》为“复仇之书”、“多阴谋诡计”、“原系兵家之书”等,是不无道理的。二书不仅是浙江古民族军事思想、军事知识的结晶,对研究我国古代军事思想也具有重要意义。
    第四,代表了浙江古民族史学的发展水平。《越绝书》和《吴越春秋》出现于《史记》、《汉书》之间,远早于《三国志》、《后汉书》等史学名著,足以代表浙江古民族史学的发展水平。其中所反映出来的史学思想,在整个中国古代史学史上也具有意义。如《越绝书》作者曾多次表白自己撰此书目的是为了继承孔子作《春秋》之义,“求监前史”,“因事类,以晓后世,著善为诚,讥恶为诫”,“温古知新,……以喻来今”。《吴越春秋》的创作亦是如此,明钱福与序此书云:“古者列国皆有史官,以掌记时事,若孔子因鲁史以修《春秋》者是也。《吴越春秋》乃作于东汉赵晔,后世补亡之书耳。……读其书,论其世,能不少动于衷者。”这是对孔子所创立的“鉴戒史学”的直接继承和发展。从而表明,浙江古代史学从产生之日起就与整个中国古代史学一样,走上了以“惩恶劝善”为目的鉴戒史学道路。这种鉴戒史学思想发展到了封建社会后期,更成为“经世”史学思想的滥觞。宋元明清时期,浙江形成的浙东史学流派,其“经世致用”思想便是“鉴戒”史学发展演变的产物。
    此外,二书对浙江古民族的语言文化、风俗人情、生活方式,以及谶纬迷信图腾崇拜等社会风尚也有集中的反映。
    综上可见,二书所反映的浙江古民族文化,无论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是其它文献所不可比拟的。其在浙江文化史上所占有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附言:本文在论述过程中,部分吸取了以下作者文章的成果,同时提出了一些不同的看法。为节省篇幅,文中不复一一另注。陈桥驿:《点校本越绝书序》,载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越绝书》卷首、《〈吴越春秋〉及其记载的吴越史料》,载《杭州大学学报》1984年第3期;梁宗华:《现行十卷本〈吴越春秋〉考识》,载《东岳论丛》1988年第1期;曹林娣:《关于〈吴越春秋〉的作者及成书年代》,载《西北大学学报》198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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