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贤治]以“乡土”为方法——“幸福”的科学·民俗学(5)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03:11:38 中国民俗学网 [日]佐野贤治 译者 参加讨论
作为乡土的县——县民性的表达 下面简单阐述一下将日本山形县米泽地区作为乡土研究阶段性调查对象的意义。 “作为方法的乡土”一节中出现过“我们并不是研究乡土本身……”这段言论,是1932年11月5日,柳田国男在山形县议会议事堂参加山形县乡土研究会主办的题为“乡土研究与乡土教育”的演讲会时,进行两个半小时演讲的其中一节。柳田提出,乡土研究的使命,不仅有科学研究的目的,也要为当地社会的未来发展方向提供判断依据的材料。此后,山形县学校教育的基础,继承了乡土教育、生活教育等扎根本土的传统,并传承至今日。具体事例,参见无着成恭所著的《山元学校——山形县山元村中学学生的生活记录》(1951)与山形国民教育研究所(1960年成立)的活动。 日本的“县”,是明治维新以后通过废藩置县设置的行政单位。山形县由近世的庄内、最上、村山、置赐四郡合并而成。当地人因新的行政划分成为“县民”,但他们认为伴随共同感觉与共属意识形成的乡土范围依旧以原来的郡为界。比如旧藩时代的米泽藩,就一直存在“そんぴん(sonpin,古怪、顽固)”、“かんくらい(kankurai,死心眼)”的说法。这是大家公认的地方个性,同时也是方言,体现了当地的民俗性。平成时代,日本政府在全国范围推动市町村合并,人们对旧郡的归属感开始复苏。虽然郡制在大正末年就已经被实质性废止,但以旧郡为对象的、内容详实的郡志依然在全国范围不断编纂。柳田也指出过郡作为乡土研究单位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由于县与郡的历史地理环境不同,因此将现在县管辖内的民俗事项普遍化,统合该地区居民相似的心意传承,即所谓的县民性是比较困难的。县是由近代的地方制度发展而来的。我们将县作为乡土研究与民俗研究的场域时,必须将近现代史结合起来考虑。例如,为培养县民意识与县民性,日本各县都制定了县歌。山形县歌《最上川》,是昭和天皇1925年10月访问山形县时创作的歌曲。该歌次年于宫中御歌会公开发布,1982年正式被定为山形县歌。《最上川》与长野县的《信浓之国》一起,成为当地县民最爱唱的县歌。此外,天皇亲临国民体育大会与植树节的活动,则成为促成日本人形成郡民→县民→国民意识的历史契机。“国体”一词,战前指国家形态,战后却成为国民体育大会的简称,通过天皇的介入与国家、县的身份认同连结起来。 下面,以县为单位谈一下民俗学的发展动向。日本文化厅于20世纪60年代、高度经济发展期实施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民俗资料紧急调查政策。该项调查在每个县选择30处地方,采用统一标准进行全国性的民俗调查,记录各县的民俗特征,将调查成果以各县民俗志以及日本民俗地图的形式出版,并在各地设立民俗收藏库与历史民俗资料馆。在这项调查中,“县”成为文化政策研究的地域单位。文化政策研究,主要以各地的民俗文化财为对象。随着县民性、县人会等以县为单位的研究在文化人类学以及社会学领域的推进,现代的民俗学也开始思考乡土研究中“县”的民俗学意义这个课题。眼下,日本有关讨论县民性的电视节目层出不穷。可以说,经历一个半世纪,县已经逐渐成为乡土的基本单位。由四个地区合并而成的山形县,1986年设立民俗研究协议会,致力于全新的、以县为单位的民俗·乡土研究。米泽地区早在1964年以旧置赐郡为调查对象设立了置赐民俗学会。 最上川上流的山形县米泽地区自古以来被称为置赐(oitama,おいたま)。这个称呼起源于“置灵山(oitameyama,おいためやま,安置灵魂之山)”的说法。置灵山是位于盆地中央的川西小松大光院阿弥陀堂的别称,又称为亡灵聚集之所,奥高野山。笔者2014年夏天做调查时听米泽地区六乡町一位老人说道,死者的灵魂死后49日内会徘徊在家里的屋梁之间,49日后会前往置赐山。此外,川西町的道传遗迹被认为是置赐郡政府所在地,其周围分布着天神森古墓等古墓群遗迹。这些遗迹表明川西町可能是古代置赐地区的中心地域。置赐与米泽所指的地域没有明显区别,置赐的提法偏重自然环境,而米泽的提法偏重人文、行政。 橅心庵人在《山形新闻》中刊登了“古代的UKITAMU”一文(图6),介绍了古代的置赐地区。 米泽市“传国之杜”举办的第20届农村文化研讨会中,UKITAMU风土之丘考古资料馆名誉会长川崎利夫以“古代的置赐”为题登台阐述了他的重要观点。 图6 古代的UKITAMU(《山形新闻》2007年8月8日晚刊) 古代社会,也就是古坟、飞鸟、奈良、平安时代,置赐地区没有任何战争的遗迹。卑弥呼统治时期以后的200余年,葬于该地区户塚山前方后圆墓中女王(40岁左右)的随葬品中也没有发现武器。当时的置赐地区有3个政治集团存在,但彼此之间并不存在对抗,而是保持合作共存的关系。郡政府的行政中心从最初的小郡山(现高畠町)向郡山(现南阳市)、道传(现川西町)和平转移就是证据。 置赐地区在应对大和朝廷等外来势力侵入时,与日本东北地区北部民众的流血抵抗不同,以和平的方式接受了外来统治,并通过本地深厚的文化底蕴将之融合同化,创造出较为稳固的文化。 那么,这种非暴力的精神特质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川崎指出,当地自绳文时代起就没有介入任何战争,而这种地方特质也被传承下来。 随着近年考古发现的进展,我们了解到米泽市的古志田东遗迹曾是平安时代富豪的府邸。从出土的木简文字可以看出,该富豪拥有大量的劳动力,很可能从事大规模的农业经营与运河贸易,并赚取大量钱财,对当时当地的民众有巨大的影响力。 古代的UKITAMU是在天赐的自然风土中,由开明的祖先通过广泛的交流与贸易不断推进地区建设而形成的。当地人克服气候变化、环境变化的技术与协调性,以及他们热爱和平的性格特质,都是超越时代的遗产。 柳田乡土研究中的“乡土”概念具有从自然村扩展至世界的连续性,比眼下的“全球化”一词出现的更早。笔者以山形县米泽市六乡町西江股为据点开展的民俗调查,是对旧置赐郡、现米泽市的地域研究,也是从县、国家、亚洲逐步扩展至世界的“乡土”研究的第一阶段。 (本文原载于《文化遗产》2017年第6期。注释从略,详情参见原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