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襄公二十七年传文:“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罕氏)其后亡者也”,二十九年传文:“郑之罕,宋之乐,其后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乐氏……其以宋升降乎!”也都是涉及战国的预言。襄公末年至春秋末不过七十年,可传三、四世,恰抵“数世”之数,罕氏既不同于郑“其余”诸卿而“后亡”,则必至战国无疑。襄公二十九年罕虎继父位为上卿,次年为郑相(旋即“授子产政”,但罕虎及其子之位次仍在子产之上),那么这里所说的“得国”就不应当是指执郑政,而是指得君位。自此终春秋之世,郑无篡弑的记载,直至郑哀公八年(前455)始见“郑人弑哀公”,郑幽公元年(前423)韩攻郑,杀幽公,郑繻公二十七年(前396)子阳之党弑繻公(61),《韩非子·说疑》说:“郑太宰欣……上逼君,下乱治,援外以挠内,亲下以谋上”,“太宰欣取郑……臣之弑其君者也。”太宰欣弑君取郑已无从详考,但与上述郑君被弑必定有关。“太宰”是相、执政的通称。左氏在襄公二十九特意说:“故罕氏常掌国政,以为上卿。”综合来看,这个取郑的太宰欣,就必定是罕氏的后人。前已证左氏知道郑的灭亡,他对郑亡前的废兴更替怎么会不了解?宋国乐氏的得国,见于记载的是哀公二十六年(前469)乐卿为上卿执宋政,至于乐氏“以宋升降”,又必定包括此后的一段时间,也表明左氏对此有进一步的了解。有人以为在戴氏篡宋时(在前356年以后),乐氏与宋同亡,故称“以宋升降”(62)。 综合上述十一条预言,八条应验,三条不验。应验的预言,从事件说,涉及蔡、滕、晋、魏、赵、韩、齐、郑、卫、宋各国的兴衰变化;从时代说,属于战国初年至战国中期即前四世纪七十年代,其中有关魏、赵、卫、宋的论断包括了前四世纪六十年代乃至以后的情势。三条不验的预言,无例外都有当时的征象为依据,涉及周、秦、齐(季札的话)的史实,其时代晚的在前四世纪六十年代,如周的分裂削弱,秦“不东征”。 一部春秋时代的史书,写及战国时代各国这么多历史事件,还不足以引起注意,从而断定作者和它的成书时代在战国吗?不作细致的分析,把它们说成“个别的例子”、“不验”、“窜入”,简单化地予以否定,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当然分析预言不是探索《左传》成书的唯一方法,可以而且应当通过其他途径进行探索(63),但是对《左传》这部书而言,客观分析书中预言所得出的结论无疑是有说服力的。 注释: ①⑨(27)(56)(57)(62)童书业《春秋左传研究》335页、261页、336-337页、90-102页、103页、263-264页。(27)复参陈奇猷《韩非子集释·说疑》。 ②⑥《要籍解题及其读法·左传》。 ③(29)《东洋天文学史研究》561页、418页。 ④⑥转引自蒋善国《尚书综述》232页。(5)《十三经概论》440页。 ⑦(13)朱东润《左传选·前言》。 ⑧徐中舒《左传选·后序》。 ⑩(12)(20)(23)(46)《春秋左传注·前言》。⑩初版作“周安王十三年三八六年”,新版改作“周安王十三年(公元前三八九年)”,均有误,应当作“周安王十六年(公元前三八六年)”。 (11)《古史考辨·左传编撰考》。 (14)《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上编一册57页。 (15)《左氏春秋考证》卷上。 (17)《古书真伪及其年代》第五章。 (18)(53)《左传的真伪和写作时代问题考辨》,载《中国古代文学论稿》。 (19)《朱子语类》卷八十三。 (21)(52)陈茂同《左传的作者及其成书的年代问题》,《厦门大学学报》84年1期。 (21)复参《史记·田齐世家论赞》。 (22)《史记·赵世家》载,烈侯在位九年卒,弟武公立,武公十三年卒”,其说不可信。《竹书纪年》有“赵烈侯十四年”,杨宽《战国大事年表》定烈侯在位二十二年是对的。《史记》多出武公一世而《世本》无其事,表明武公乃作乱自立,敬侯元年“武公子朝作乱”,也透露了此中消息。此事史家乃未发。 (23)(24)(36)(39)(41)《史记·秦本记》、《六国年表》。(23)简公七年事复参《战国史》270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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