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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多]田野突发事件与田野伦理——以一次田野作业“奇遇”为个案


    摘要:田野研究是一种实地研究方法,但是田野研究也将面临潜在的风险,这种风险不仅是理论风险,更是研究者和研究对象关系的伦理风险。通过一次田野突发事件,我们看到科学知识只能解释为“巧合”的概率事件,在日常生活和地方知识中却有“丰富”、“合理”的解释。在田野研究中,技术和伦理的考量需要在突发事件的层面上调和。田野研究者也要面对在科学世界和生活世界之间的转换,在职业道德和田野对象之间取舍。
    关键词:田野研究;突发事件;田野伦理;民族志
    

    一、还原田野突发事件的表述策略
    田野作业(fieldwork)是田野研究(field study)的前期基础工作,而写作民族志(ethnography)是田野研究后期的重要工作,也是一场民族志语言的游戏。面对一次“非比寻常”的田野经历,如何写作,采取何种表述策略是棘手的。我首先考量的是作为田野工作者的“职业道德”和“语言伦理”,也即不能对我的报道人(informants)产生任何不利影响。其次,我还考虑应该如何将这次经历文本化(textulizing),也许类似于实验民族志(experimental ethnographies)的写法更有利于还原事件。
    为了达到保护报道人的目的,更因为这次田野事件涉及死亡,我对田野概况的交代将采用极其模糊和隐晦的范畴。首先是时间,我只能透露是在“某年某月某日夏秋之际”,因为时间对这次事件来说很容易“泄密”。但一些时间不得不提及,例如“假期”等。这次田野调查为期10天,在表述事件中,我将使用“第x天”来标记日期。每一天中具体事件发生的时间为真实时间(24小时制)。
    田野地点位于云南省,是一个氐羌族(某少数民族拟称)村落。村落代号为“丁村”,这个村属于云南省甲市、乙县、丙乡,是一个山区里的小坝子。丁村与丙乡政府驻地之间还有一个小规模但长期性的市集,其代号是戊街子。
    由于这里的生计模式、历史、空间等与事件本身不直接相关,故也不做描述。
    事件中的人物,我将用“男主人”、“女主人”、“大女儿”、“小女儿”代替。这四个人物是一个家庭,其中包括我的报道人。一切的保密措施都是为他们着想的。
    我的田野同伴可以证明田野事件的真实性。这次田野调查,我一共有16位同伴,但事件本身有3位同伴与我共同经历。我不能透露这3位同伴的姓名,因为在这次事件中,我们也受到心理上的“伤害”,同样属于民族志写作的保护对象。他们的代号是A、B、C。A博士,女,氐羌族。B博士,男,汉族。C硕士,男,汉族。
    事件的叙述过程以时间为线,大部分采用全知叙事的视角(因为有很多事是我事后才知道,用倒叙、插叙会破坏事件完整性)。
    田野伦理要求我必须保护研究对象,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写作。但是“有些时候,你会需要得到附加的资讯,但这样的资讯最好是在偶发的参与下获得的”。我经历的事件正是“偶发的参与”,我将在写作民族志的过程中尝试伦理与技术的调和。这样的表述策略旨在将写作民族志本身也作为研究对象,同时也希望读者将注意力放在事件本身,而不是其他。
    二、突发事件的参与——“绿线虫”事件及其风波
    某年某月某日,我们的田野调查队来到丁村。进驻丁村的第1天,我们根据各自研究的差异分成小组,住进不同的家庭。我与B博士、C硕士一同住进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家。我住的房间是小女儿的房间,B博士住在大女儿的房间,这两个房间在二楼,相邻。房间门外是一条走廊阳台,出门凭栏,可以将楼下情形尽收眼底。C硕士住在三楼阁楼客房。男女主人住在一楼。
    这家的大女儿在乙县县城一家医药公司工作,这一年正好是她的第二个“本命年”。小女儿在云南省内某高校“读大学”,我们到来正好是假期,为了腾房间,她就到大姐那里住。
    第3天,女主人7:10起床。8:00左右女主人在楼下厨房准备早饭,男主人在楼下客厅播放氐羌族歌曲光碟,音乐声很大。9:00开饭。这里一日两餐,所以早饭一般都在9:00左右用餐。
    饭后男主人外出,我们回房间。此时,B博士在他房间整理录音。9:30,我在房间中间的地板上发现一条虫。这条虫长约15厘米,细如丝线(目测圆截面直径1毫米-2毫米),通体绿色,无肢、无触须。头尾在线体两端稍突出,几乎看不见。我向来对生物颇有兴趣,但这条虫从未见过,不是生活中常见的物种,于是它引起了我的好奇。这条虫暂时称之为“绿线虫”。更“奇怪”的是,绿线虫在地上蜷成一团“乱麻”,剧烈蠕动。由于它没有任何肢体,所以只能在原地不断蠕动。在绿线虫旁边,还有一只死蚂蚱。
    这时C硕士到我房间,他也很好奇。于是我们决定将绿线虫捉住,到楼下询问女主人。女主人看到绿线虫立即色变,问我们从哪里得来。当听闻虫子在二楼房间时,女主人更加惊慌。绿线虫的来源成为我们3人讨论的焦点(此时B博士闻声下楼,也在场)。
    首先,我房间的纱窗除了我亲自临时性打开外,从未打开过,我开窗后都会随手关上纱窗,因此绿线虫自己从窗户进来的可能排除。第二,我一直随手关门。第三,女主人说这种虫是山里溪水中的,无足无翅,怎么会“跑到”二楼房间里。第四,我可以确定昨天晚上之前都没有绿线虫(昨天晚上B博士和C硕士在我房间讨论,23:30才回各自房间,他们走后我便就寝)。
    于是,女主人立即断言:“是别人放鬼,人家嫉妒我家。”女主人说要将绿线虫处理掉,处理方式有两种,将其掩埋,或者焚烧。我想起绿线虫旁边还有一只死蚂蚱。女主人看到后更加惊奇。
    女主人找来一个酒精瓶,将绿线虫和死蚂蚱装入瓶中。瓶中有目测约60毫升医用酒精。她说等男主人回来再处理掉。10:00,我们3人外出工作。
    我们走后,女主人特意到我的房间打扫。正在打扫中,一只斑鸠从开着的房间门飞窜进来,在窗户上乱撞,飞不出去。女主人赶忙将门窗全打开,用扫帚驱赶斑鸠。斑鸠从门飞出去之后,从二楼一头撞向一楼地面(女主人说是“一头撞死”,我们分析也有可能是昏迷)。家里一楼的猫一下扑到鸟身上,将鸟吃掉。
    女主人将绿线虫和斑鸠联系,更加惊慌失措。约10:40左右,男主人回家。女主人将事件告知男主人。夫妇商议之后,决定立即到戊街子找“摩批”“看看”。“摩批”是氐羌族传统的“祭司”,也称“贝玛”、“贝姆”、“毕摩”。夫妇认为戊街子的这位摩批“最灵验”,于是第一时间想到找他,他拟名为“D摩批”。
    D摩批“看”的结果是:(1)“你们家最近要出大事”;(2)“家里属狗的小娃不要出门,出门就会有事”;(3)“要属龙和属虎的那天才可以解”。这天(第3天)距离最近的一个“虎”日还有7天。13:27,夫妇回到家中,此时我们3人已经早1小时回家。13:40,男主人在家门前空地东南角的一棵酸角树下,用灶灰画了一个圆圈。他用拖拉机的柴油将绿线虫和死蚂蚱烧毁。这个过程我们在楼上看到,男主人并不知情(事实上也不避讳有人在场)。
    此后一直到18:00,女主人洗衣服、做饭,男主人睡午觉、和我们打牌,并无异样。
    18:00开饭。在吃晚饭的时候,女主人突然问我们:“你们有没有属狗的?”正好我们3个都不是,便如实回答。女主人神色黯然,说道:“那就是老二了。”他便将去找D摩批的事告诉我们。小女儿的生年不属狗,但是她出生那天属狗。女主人认为D摩批说的是小女儿。正好发现绿线虫和飞进斑鸠的房间就是小女儿的。
    第7天,夫妇将小女儿从大女儿那里(县城)叫回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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