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祖以来通人达士大中大夫郑少赣名兴,及子大司农仲司名众,故议郎卫次仲、侍中贾景伯、南郡太守马季长,皆作《周官解诂》。 是郑众之父郑兴亦传《周礼》学,郑玄在其《周礼注》中亦曾多次引用其说,《后汉书·郑兴列传》也说“兴好古学,尤明《左氏》、《周官》”。郑兴的《周礼》学,当亦受之于杜子春无疑。据王葆玹考证,是“郑兴先派其子郑众向杜子春请教,再由郑众那里了解《周官》之学的内容。这就是说,郑兴传习《周官》应在郑众之后”(注:《今古文经学新论》第三章第五节。),或可备一说。又对照郑《序》来看,马《传》还遗漏了卫次仲(据《后汉书·卫宏列传》当作“敬仲”),即卫宏,钱大昭《补续汉书艺文志》、侯康《补后汉书艺文志》、姚振宗《后汉艺文志》及曾朴《补后汉书艺文志》,亦皆载有卫宏《周礼解诂》(皆见《二十五史补编》),其实都是根据的郑《序》,然《卫宏列传》并未言及卫宏研治《周礼》事,其说亦不见前人称引,不知郑《序》此说确然否。 又《后汉书·张衡列传》载张衡著有《周官训诂》。张衡与马融同时,其《周礼》学不明所受,然从崔瑗对其《周官训诂》的评价“以为不能有异于诸儒”来看,盖亦上承传自杜子春的郑氏父子及贾逵之学。稍晚于马融还有卢植,《后汉书》本传载其作有《三礼解诂》,又记其给灵帝的上书说“臣少从通儒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又说“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秕谬,敢率愚浅,为之解诂”。是卢植亦著有《周礼解诂》,其学受之于马融,是亦上承杜子春、二郑一系。又有张恭祖者,亦治《周礼》,见于《后汉书·郑玄列传》,然其学不知所承。 东汉是古文经学大发展时期,其主要原因就在于东汉统治者从其开国皇帝刘秀起,就很重视古文经学,并重用古文经师(注:拙作《刘秀与经学》,《史学月刊》1997年第3期。)。 章帝还“特好”古文经学,并曾命贾逵作《周官解诂》(注:《后汉书·贾逵列传》。)。因此尽管《周礼》在东汉时期没有立学官,但由于统治者及上述诸大儒的提倡,遂大行于世。 在《周礼》学的发展史上,我们还要特别提到东汉后期的郑玄。郑玄的《周礼》学,据《后汉书·儒林列传》说,是“马融作《周官传》,授郑玄,玄作《周官注》。”然《后汉书》本传则说“从东郡张恭祖受《周官》”,而《序废兴》所引郑《序》则曰: 玄窃观二三君子之文章,顾省竹帛之浮辞,其所变易,灼然如晦之见明;其所弥缝,奄然如合符;复析斯,可谓雅达广揽者也。然犹有参错,同事相违。则就其原文字之声类,考训诂,捃秘逸。谓二郑者,同宗之大儒,明理于典籍,麤(粗)识皇祖大经《周官》之义,存古字,发疑正读,亦信多善,徒寡且约,用不显于世。今赞而辨之,庶成此家世所训也。 可见郑玄之《周礼》学,亦综揽前儒,非仅受之于马融。郑玄博通今古文经学而又遍注群经。《后汉书》本传载郑玄《戒子书》述其治经之宗旨说:“但念述先圣之元意,思整百家之不齐。”故郑玄注经,括囊大典,网罗众家,博综兼采,择善而从,故能使天下靡然乡风,咸宗其学,且致使今文博士之学,一蹶不振。其《周礼注》亦然,实为汉代《周礼》学集大成之作,这是值得注意的第一点。第二,郑玄兼注《三礼》,而特崇《周礼》,在汉代经学史上,第一次把《周礼》排在了《三礼》之首(先《周礼》,后《仪礼》,再《礼记》),这就大大地提高了《周礼》的地位。第三,两汉的今古文两派,其区分的最重要标志在于礼制,故廖平说:“今学博士之礼制出于《王制》,古文专用《周礼》。”(注:《四益馆经学四变记·初变记》。)皮锡瑞也说:“《王制》为今文大宗,《周礼》为古文大宗,两相对峙。”(注:《经学通论·三礼》。)这种区分是否正确,固然还可以讨论,但正如杨志刚所说:“有一点却是清楚的,那就是礼经学特别是《周礼》之学,在汉代经学的发展中,处于枢纽的地位。从两汉之际始,学界渐以《三礼》尤其是《周礼》移释他经。及至马融、郑玄,更突出地将其他经义纳入礼学的阐释系统。”(注:《中国礼学史发凡》,见《二十世纪中国礼学研究论集》第128页。)这种学风尤以郑玄为最, 故皮锡瑞批评郑玄“尊信《周礼》太过”(注:《经学通论·三礼》。)。孔颖达也说:“《礼》是郑学。”(注:《礼记》之《月令》、《明堂位》、《杂记》孔《疏》皆有此说。)故郑玄对于此后中国礼学、尤其是《周礼》学的发展,实起了奠基作用。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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