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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人类学的基本问题与学科发展新方向(2)


    二、艺术人类学的研究对象
    国内学者在艺术人类学的定义方面存在分歧:或认为艺术人类学是通过对艺术和审美问题的研究,解决陷入形而上本体论困境的美学问题的人类学的分支学科;或认为艺术人类学是“一门跨学科的研究,其研究的对象和内容是艺术学的,但研究的方法和视角却是人类学的。其研究较多地吸取了人类学的田野工作方式,这是一种实践性、经验性较强的研究方式”;或认为艺术人类学是“运用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对人类社会的艺术现象、艺术活动、艺术作品进行分析和阐释的学科”。从以上几种代表性的意见可以看出,虽然大家对艺术人类学的定义存在一定的争议,但在艺术人类学的研究对象方面却分歧不大,不管是艺术和审美问题,还是艺术现象、艺术活动、艺术作品,都将艺术人类学的研究对象指向了艺术。
    艺术是艺术学的研究对象。艺术学是从美学或艺术哲学中分出来的学科,带有很强的母学科意识。艺术哲学要么把艺术看作是一种理念(审美),认为通过哲学思辨可解决之;要么将其看作是一种人造物,可将其从人的生活世界中分离出去,使其客体化,再用近代“科学”的方法进行分析和思考。前一种认识容易堕入玄谈,脱离人的基本体验,变成了一种自我生长的理论游戏。后一种认识有助于解决艺术研究,特别是艺术物理层的问题,但却也将艺术带入了“与世隔绝”的险境,使生活中的“活态艺术”,变成了博物馆中的“死艺术”,从而使艺术研究失去了创新的源头活水,造成“内卷化”的局面。
    张道一先生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明确指出,作为艺术学理论研究重要组成部分的艺术美学“老是在那里讨论抽象的思维、主体、客体、唯心、唯物……好像已经没有多大的意思”。“老是一个模式在那里转。所以说现在理论研究在美学上已经产生转圈圈现象”,而呼吁艺术美学学者走出书斋观察艺术现实。北京大学艺术学院院长彭锋教授在谈到艺术边界问题的划分时,强调在信息技术持续模糊艺术和非艺术之间界限的当下,依靠对艺术品的研究划分艺术的边界已不可能,而“针对艺术家研究的人类学,有可能取代针对艺术品研究的批评学”。
    艺术学界对思辨式艺术研究的反思和重返艺术现场的迫切心情,表明艺术学研究的发展需要重新开启艺术与其文化和社会网络的联结,也就是将艺术置于其发生、发展的具体时空中,探查其作为人类基本的认知、表述和交往方式,确证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而这样的思考和研究路径正是文化人类学的理念。
    现代人类学秉持整体论的视角,认为人类文化的各部分相互联结为一个系统的整体,每一部分都发挥着独有的功能,且这些功能的发挥有赖于与其他部分的联系。因此,即便要了解文化的某一部分,也离不开对整体的关照。从整体论的视角来看艺术,根本不存在一种完全自律的艺术。艺术作品是人创造的,而人生活于特定的时空中,其身体和精神都来源于一定的时代和地域。因此,哪怕再自律的艺术作品,也有赖于其产生的时代和社会的滋养。这就将艺术从“审美自律”的象牙塔中解放出来了,将其引入(准确地说应该是还原进)一个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艺术现实世界。
    在现实世界中,艺术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由艺术家、艺术品、艺术体制、艺术现象、艺术活动、艺术行为、艺术史、艺术理论等等构成的一个社会和人文关系网络,简言之,是艺术界(Art Worlds)。实际上,艺术人类学的研究对象从艺术(品)到艺术界的运动趋势,早在一些学者的研究中有所表达。阿尔弗雷德·吉尔把“艺术人类学定义为理论的研究物品在协调社会行动性之间的社会关系”,因此“艺术人类学的重点是艺术生产、流通和接受的社会语境,而不是对特定艺术物品的评价”。周星指出:“艺术人类学的研究绝不仅仅是物化形态的艺术品,而是应该包括围绕着它们的非物质或无形的社会关系和人文传统。”南希·沙利文(Nancy Sullivan)直接表达了将艺术界作为艺术人类学的研究对象对考察“变动中的人类学和艺术的关系”的重要性。不管是对社会关系的强调,还是对人文传统的强调,都已超越了艺术层面,进入了围绕着艺术的社会和文化层面。
    而从社会发展和人们对艺术的认识的角度来看,艺术人类学以艺术(品)为研究对象,在面对较为封闭的部落文化的时候可能问题不大,但在当下资本无孔不入、后殖民主义盛行、全球文化大交流的时代可能就显得不够用了。因为不管是大都市中的艺术品,还是偏远乡村的艺术品,都成了全球资本和市场的潜在猎物,都受到了全球艺术界的宰制。这种现象至晚在1995年就得到了西方艺术人类学者的讨论。不过正如方李莉总结的,中国艺术人类学的研究视界尚处于范·丹姆所总结的“比例和结构细节”以及“形式和价值”阶段,还较少涉及“挪用和价值创造”阶段,也就是对当代全球艺术界的研究。对全球艺术界的研究,可帮助艺术人类学走出地方性零散叙事的窠臼,从而建构具有全球视野的当代艺术人类学理论。
    将艺术人类学的研究对象确定为艺术界,有几个方面的意义:第一,艺术是难以界定的,而艺术界相对容易通过经验研究的方法界定和把握;第二,可较好地呼应对艺术人类学作为艺术研究体系中基本文化层研究的判定,从而突出艺术人类学研究在艺术研究体系中“层”的意义;第三,既可以展现与艺术学的紧密联系,又可较为明确地表达艺术人类学研究理念与艺术学研究理念之间的差异:艺术人类学虽然倡导从艺术的创作技法、艺术的表现形式等“艺术中心”因素分析入手的研究策略,但这不是其研究的重点,它的研究重点是艺术的文化价值、艺术背后的意义等“艺术周边”因素,它采用的是从“艺术周边”看“艺术中心”的策略。艺术人类学对艺术界的研究,可帮助艺术学解决所谓的“艺术外部”问题,帮助其建造坚实的基本文化层,弥补艺术研究中文化分析严重缺失的问题。
    要加强对艺术界的研究,需要从艺术行为的结果(作品)研究转向艺术行为的过程(活态艺术)研究。艺术学擅长对艺术作品做形式、风格等方面的分析,但缺乏对艺术过程研究的经验和方法。艺术人类学以文化人类学的民族志方法深入艺术现场,体验、观察、深描艺术从观念到行为再到作品,受众的反馈等的艺术生产全过程,通过若干细节,呈现艺术的情感性和对人的根本意义。因此,艺术学急需民族志方法的滋养,同时民族志方法也需要学习艺术学的方法,并根据研究需要做适当调整和完善,完成从民族志方法到艺术民族志方法的转变。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