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该喝药了。”高嬷嬷端着药碗站在床边,轻声劝道。 “还喝什么药,我这身体,我知道……撑不了几天了。”婉兮倚在床头,面色苍白,形销骨立。 “格格,你这是何苦?”高嬷嬷眼眶一红,哽咽道。 格格身体已经如此了,福晋却还是不肯放过。 此时,新帝登基,九爷忙于公事,两个月未进后院,福晋便纵容那些贱人一起作践自家格格。 简直欺人太甚! “嬷嬷,我若去了,你和听竹便拿着妆奁里的身契银子,带着听雪一起离府吧!”婉兮望着门外,目光迷离。 婉兮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明明她凡事谨小慎微,恪守本分,说是最佳小妾,可为什么,最终却落得这般群起而攻之的下场。 “格格,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到爷回后院,一定会来看你的。”高嬷嬷双腿一软,就这样直直地跪在床榻边,哭喊着。 婉兮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身体,她清楚。 更何况,福晋也容不得她! 往日,她这小院不说门庭若市,却也极其热闹。如今,门庭冷落不说,就连她身边的丫鬟小厮,不是投靠了别人,就是被人找借口,一个个磋磨至死。 懂医理的听兰被乱棍打死了,管膳食的听雪也被找由头打得躺在床上,现在还起不了身………只剩下高嬷嬷和听竹,两人就是再小心再谨慎,又能防得了多少? “嬷嬷,我心里清楚,这些人怕是不会让我活着见到爷了。” “格格,你莫说这种丧气话。”高嬷嬷倒是想劝,可福晋董鄂氏及其府里格格侍妾们严防死守,他们费尽心思也未能见到主子爷,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格格受人折磨。 “嬷嬷,你听,这催我上路的人就要来了,呵呵……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婉兮苍白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红晕,看起来极其娇艳,却仿若回光返照一般。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守在屋外的听竹慌乱地跑了进来,还来不及回禀:“格格……” 那些莺声燕语伴着甜腻腻的娇笑声就由远及近, 婉兮抬眸一扫,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瞧这阵仗,这后院,有子有女的怕是都来了。 果然,这些人生怕她死得晚了,还有翻身的余地呢! “完颜妹妹,福晋日理万机的,就不来送你最后一程了。不过,福晋吩咐了,让我们这些姐妹一起送妹妹最后一程。”领头的不用看就知道是同年进府却不如婉兮受宠的兆佳氏。 “不来也罢。这虚情假意,看你们就够了,再多一人,不过是让人更恶心罢了。”婉兮轻喃。 话音一落,屋里那些嬉笑的美人们瞬间都安静下来,目光一致投向婉兮。 对于婉兮的变化,众人均是一脸的诧异。一个从不拉帮结派亦不张狂嚣张的人突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实在让人意外。不过仔细想想,若非爷太过宠她,宠得她们心惊胆颤,宠得她们不得不团结一致,要她性命,她本该是这后院最安静的存在。 “完颜妹妹,你一向心思灵敏,有些话,说得太明白了反而无趣,面前这三样,妹妹今日无论如何都得选一样。”兆佳氏边说边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托盘放到主位上。 婉兮抬首望去,只见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白绫、匕首、毒药,不由仰头大笑,“你们倒是准备的齐全。” 兆佳氏看着婉兮,面露得色道:“好歹是送完颜妹妹最后一程,事情总得办得周全一些。” 婉兮闻言,语气淡漠地道:“想我完颜婉兮,进府以来,敬重福晋,恪守本分,从不与人针锋相对……却不想做到如此地步,你等还是容不得我。” “废话少说,完颜姐姐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妹妹帮你挑上一样吧!”婉兮话音刚落,兆佳氏身旁的一位美人就已经站起身来了,此人正是前段时间颇为受宠的刘氏。 都说同行是冤家,涉及宠爱,后院的女人们可不止是冤家,更是仇家。 众位美人见状,纷纷起身,明明都是明艳照人的模样,可落在婉兮眼里却宛如妖魔,好似下一刻就能吃人。 “够了,你们不过就是想要我的命罢了。”‘咚’的一声,婉兮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嗑在一旁的几案上。 “完颜妹妹明白就好。”兆佳氏以帕子掩嘴,干笑两声,语气转冷冽:“完颜妹妹还是自行动手的好,也免得连死,都死的不体面。” “是吗?兆佳氏,你在这里面充当着什么角色,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死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冷笑一声,婉兮伸手拿了托盘里的匕首。 “格格——”高嬷嬷和听竹看着这一幕,心神欲裂,被粗使婆子压制住,怎么也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婉兮抽出匕首,刀刃上反射出来的寒光让人一懔。 兆佳氏看着拿着匕首的婉兮,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可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她道:“完颜妹妹既然已经选定,那就上路吧!” “不错,若是姐姐不肯,自有人愿意代劳。” 面对这些咄咄逼人的嘴脸,婉兮目光冷厉,“上路,呵,可不就是上路么?这一世,我遵循额娘教诲,谨小慎微,敬重福晋,从不与人为敌,可谓处处忍让,却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再如今生,我要让你们这些贱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我一枝独秀,宠冠后院!” 婉兮咬牙说完这些话,目光看向努力挣扎的想往她这边扑来的高嬷嬷和听竹,惨然一笑,手起手落间,粘稠的血液一下子喷涌而出,她的纤细的脖颈上瞬间便被红色的血液所覆盖。 “格格——” 康熙三十八年,九月。 婉兮躺在临窗的暖炕上,长发垂散在胸前,双眼凝视着虚空,鼻间熟悉的梅花香,让她有些恍然。 没想到,她竟重生了! 重生参加宫中选秀时,此时,她尚不满十五。 上一世,因打小就受父母宠爱,兄长呵护,她比起大多数同龄的女孩子更显单纯,不识人心险恶,不知世间烦恼。这一世,一切重新来过,她不如索性做个肆意嚣张的恶人,让那些人再也肆意快活不得! “小主,你怎么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素绢一进门,见到满脸泪水的婉兮,慌忙问道。 眼前这位小主,虽然家世低微,可样貌出色,身姿窈窕,出手大方,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如此尽心尽力地侍候。 婉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宫女,思绪良久才记起她的名字,“我没事,有些渴了。” “那奴婢马上给小主倒茶。”素绢见状,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这宫里不管是贵主子还是小主们,只要是主子出事,这做奴婢的总是逃不掉的。 这宫里看似平和,实际上争斗颇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丢了小命,就说眼前这位,真是生病了吗? 当然不,婉兮样貌精致,身姿窈窕,更有一副婉转动听的好嗓子,这样的条件,如何不让人忌惮? 这不,一朝不慎,她便遭了同屋秀女索绰罗氏的道。 好在人家只是半夜开窗让她着凉,得了风寒,若是暗藏点什么药的,指不定就是丢了小命。 “小主,你的茶。”素绢小心地将茶盏送到她面前。 婉兮伸手接过,轻抿一口,入口的热水让她精神好了不少,“素绢,等会去跟嬷嬷打个招呼,就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再喝药了。” “是。” 素绢看着神情淡漠婉兮,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好似这位完颜小主突然之间就变了一个人。 若是之前的婉兮,遇上这种事,可能会任人打压而不自知,傻傻地喝那些被动了手脚的药,而现在,她已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能在这个时候回来真好! 婉兮记得九爷曾说过,正是御花园里的惊鸿一瞥,让他就此对她上了心,即便婉兮最后被撂了牌子,她依旧进了九爷的后院,从此荣宠不断。 如今第二轮殿选已过,一般通过殿选的秀女,无论满蒙汉,都会在宫里居住一个月到两个月之间,以便谙熟宫中礼仪。 在此期间,依旧会有一部分因规矩不合格或者犯错等原因被撂牌子送出宫的秀女,像婉兮这样被人设计生病,最终被送出宫的,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打起精神,趁着秀女们没因来之前,婉兮强忍着不适下床走了几圈,出了身汗,等到同屋的索绰罗氏回屋时,她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婉兮知道,只有坚持到最后,‘记名’和‘上记名’,她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身份,就算被赐给胤禟,最少也会是个格格的身份,而非福晋随手可以处置的侍妾。 前世她不在意身份地位,今生她却不甘于这样的身份,她要往上爬,直到福晋忌惮却不敢动她为止。 “婉兮,你能痊愈真是太好了,我可是听嬷嬷们说,你这风寒若是再不好,他们可就要禀了管事嬷嬷,将你送出宫去了。” 开口说话的人正是同屋的秀女索绰罗氏,而婉兮这病也正是拜她所赐。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让有些人不能得偿所愿了。”婉兮垂首,把玩着手中的帕子,嘴角轻扬,语带一丝讥诮。 索绰罗氏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故作轻松地道:“也不知妹妹这话是何意?” 虽然可惜没能除掉婉兮,可索绰罗氏心里清楚,有些事做得太明显了,倒霉的只能是自己,所以即便有什么打算,也不是现在。 婉兮轻笑两声,并没有穷追猛打,毕竟这事没有证据,与其争锋相对,图个口头痛快,还不如等到有机会的时候抓住机会猛打对方七寸。 索绰罗氏看着笑得意味深长的婉兮,心里莫名地不安,攥着手帕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选秀期间,秀女相互挤兑陷害实属常事,区别只在于手段高低。 原本索绰罗氏会对婉兮动手,也不过就是因为她容貌太过出众,心思却单纯。 现在瞧着,倒是她看走眼了。 次日,婉兮振作精神,随同大家一起学习规矩。相处时,婉兮明显能感觉到其他秀女对她的忌惮和排斥。 作为此次选秀中最亮眼的秀女之一,婉兮的存在,是对其他人的威胁。 只是前世的婉兮心思单纯,这才着了道。而今,她即然下定决心要一争高低,那么她就不会再傻傻地任人算计而不自知。 近来,秀女们轮番被各宫娘娘召见,婉兮昨天才被德妃娘娘召见过,今天便被宜妃娘娘召进了翊坤宫。 别看后宫里瞧着一派详和,事实上争斗一点都不少。 传闻,佟贵妃有权无嗣,看似大权在握,实则有心无力;四妃,荣妃慧妃年纪渐长,渐渐地歇了争宠的心思,把目光放在了儿子的后院上;德妃和宜妃,年纪相当,地位相当,平日里姐妹相称,实则势如水火。 四个秀女此番候在宜妃殿外,她们来得巧,四人才站定,便瞧着五阿哥和九阿哥一前一后地自殿内出来。 “奴婢给五贝勒请安,给九阿哥请安。”秀女们上前见礼。 “起吧。”胤祺和气地开口。 几个秀女闻言,都恭敬地立在一旁,婉兮垂首敛目,而她身边有那大胆的秀女已经开始偷偷打量起两位阿哥。 五阿哥胤祺长相俊俏,只是上战场时破了相,脸上的伤疤让他少了几分书生气,多了几分英气;九阿哥胤禟,长相俊俏,男生女相,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女气,此时他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更是惹得在场的秀女们脸红心跳个不停。 婉兮规矩低调地立在一旁,心思凌乱,不过御花园里那惊鸿一瞥的惊艳犹在,所以胤禟还是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你是?”胤禟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婉兮问。 “奴婢完颜氏给九阿哥请安。”婉兮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不过态度依旧恭敬,天生一副绵软动听的嗓音,宛若天籁。 胤禟眼里闪过一丝深意,嘴里却笑道:“完颜氏,不错。” 其他秀女对于婉兮得了九阿哥的眼缘,心里又嫉妒又羡慕,虽然盛传九阿哥花心风流,府里不乏娇妻美妾,但是九阿哥府一个孩子都没有,若是抢在福晋等人之前生下小阿哥,即便不是侧福晋,也稳占一席之地。 婉兮看着胤禟离去的背影,敛去眼里的幽光,无视其他秀女的嫉妒之色,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等着宜妃娘娘的召见。 宜妃端坐在殿内,并不表示殿外的一切她一点都不知道。 她的两个儿子,五阿哥胤祺从小就抱给皇太后抚养,母子二人虽不算亲近却也相处不错,而九阿哥胤禟,打小养在她身边,难免多宠爱一些。只是这个儿子,性子聪慧却事事都有主见,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嬷嬷,你说这完颜氏到底有什么特别,只一面便让胤禟上了心。”捧着茶盏,宜妃问候在身旁的心腹齐嬷嬷。 “娘娘,老奴也不清楚,不过少年慕艾,大概是这完颜氏长得好,眼下这完颜氏就在殿外候着,不如娘娘召来见见。”齐嬷嬷见自家主子脸上没有不悦,便凑趣地道。 宜妃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茶盏,点点头道:“也好。” 齐嬷嬷得了准信,便领命出了内室,往殿外走去。 “完颜小主,宜妃娘娘召见,小主里面请。”齐嬷嬷的话,唤回了婉兮放空的思绪。 “齐嬷嬷。”见到来人,婉兮连忙收敛心神,眼见对方冲着她行礼,她连忙还礼。 作为宜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就算婉兮如今挂着一个小主的名号,却也不敢随便拿乔。 婉兮一开口,齐嬷嬷眼里就闪过一丝惊艳。若说婉兮的容貌出色的话,其他秀女也并非毫无姿色,只是这嗓音,侥是她这个老太婆听了都不由自主地心动,何况是男子。 “小主不必紧张,娘娘为人爽利,最是好说话。”齐嬷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切还望嬷嬷多提点。” 齐嬷嬷看着态度谦逊的婉兮,稍稍打量,发现即便是穿着花盆底,婉兮的动作也不似一般人那般笨拙,相反地弱柳扶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轻盈和飘逸。 这容貌,这声音再加上这仪态,也难怪九阿哥一眼就看中了。 “奴婢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来吧!”宜妃坐在主位上,几案上摆放的香炉里冒着阵阵青烟。 婉兮对这副场其实相当熟悉,前世被赐给胤禟时,胤禟还未开府,她跟着住在宫里,因着受宠,到也没少见宜妃娘娘。 只是福晋是福晋,侍妾也只能是侍妾,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以至于她即便出现也只能像一个奴才一样小心地侍候着。 “完颜小主,娘娘在叫你!” “完颜小主,娘娘在叫你!” 齐嬷嬷的呼唤声,让婉兮意识到自己竟在宜妃面前失了神,回过神的瞬间,两腿一软,下意识地请起罪来,“娘娘恕罪,奴婢……” 宜妃见她一张清瘦瓜子脸,眼睛清清亮亮,再配上一副娇憨神情,不由得心软起来。 “罢了,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第一次进宫也紧张。” “谢娘娘。”婉兮不敢再分神,打起精神来认真应对。 候在一旁的其他几位秀女却一脸的失望,眼瞧着婉兮犯错,她们都盼着她能被宜妃娘娘厌弃,谁知宜妃娘娘如此大度,真是…… 宜妃将几个秀女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原本她还以为老九看上的是那耍了手段的狐媚子,现在瞧着,容貌规矩都不错,也不像爱挑事的,心里顿时有了决断。 随意聊了几句,赏了点东西,宜妃挥手让她们走了。 “婉兮,你回来了,结果怎么样?宜妃娘娘说什么了?”来人名叫惠芳,马佳氏偏枝,闺中两人便认识,见过几面,只是关系一般,不过相较那些不认识的秀女,进宫选秀再遇见,两人的关系自然是比旁人来得亲近几分。 “什么结果?宜妃娘娘估计也就是循例召见一下秀女,又不只我一人。”虽然胤禟对她另眼相待,可是宜妃这里,婉兮却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事实上,近来不只是宜妃,佟贵妃、慧妃等人都有不约而同地召见不少的秀女,毕竟八旗贵族,大多都沾亲带故,见一个是见,见一群也是见,所以只要不是特别得意,也算不上出头的椽子。 “婉兮,别担心,你这么漂亮,一定会得主子们欢喜的。”惠芳撅着红唇,拉着婉兮的手,一脸羡慕地道。 此次选秀,美貌的秀女着实不少,可婉兮的美貌却是公认的娇艳,更何况她还有一副无人能比的好嗓子。 “恩。主子们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的,若是主子们没什么安排,能安安稳稳地回家,也不错。”婉兮轻笑地回道。 婉兮和惠芳一样,家世不显,她们这样的秀女若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或者得贵人青睐,便全凭运气,运气好赐给皇子宗室,运气不好的,谁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 “说得是。”惠芳闻言,笑着点点头,心里却万分不是滋味。 能走到这一步的秀女谁不希望有个好结果,可惜她样貌不如婉兮出色,身份也只是平平,就算能留在宫里,这位份也好不到那里去。 婉兮不知惠芳心中的想法,陪着说笑几句,忽地瞄到同住一室的索绰罗氏一脸阴郁地往这边走来。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招呼一声,径自散了。 索绰罗氏的身份比婉兮稍好一些,长相艳丽,算得上秀女中的佼佼者,为人娇纵跋扈又颇有心机,时常欺负身份低微的秀女却又紧踩着底线。 “哟,这不是完颜妹妹吗?到底是得了阿哥青睐的人,这举止就是不一样啊!”想着刚才在翊坤宫被其他秀女挤兑的事,索绰罗氏就忍不住黑脸。 她索绰罗氏有什么比不上完颜氏的,除了那张狐媚的脸,她还有什么。 “索绰罗氏姐姐过奖了,这人就图个眼缘,喜欢的就是喜欢,不喜欢的送上门去也不会惹人喜欢。”婉兮一脸端庄地望着索绰罗氏,嘴里却一字一句地说着伤人的话。 “你——”索绰罗氏脖子一梗,下巴一扬,冷冷地道:“希望你以后也能像现在这般得意。”撂下这句话,索绰罗氏转身往外走去。 婉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扬,并不在意,而是起身来到书桌后,净手抄写佛经。 从前她不信鬼神之说,可当她亲身经历了重生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世间万物皆有灵,不管她因何得已达成心愿,她只知道但凡欠了她的,她都要一个一个地讨回来。 之后几日,婉兮再没受任何妃嫔的召见,同住一屋的索绰罗氏到是频频受到各宫妃嫔的召见,为此,索绰罗氏可没少奚落婉兮。 这种事表面上嬷嬷都没管,可私下里,宫里贵人,该知道的,一个都不少,全都知道了。 “你是说她一直被同屋的秀女欺负?”胤禟脸色阴沉,目光阴冷地问。 林初九闻言,立马躬着身子回道:“确有此事,听侍候完颜小主的宫女说,之前完颜小主生病也跟索绰罗小主有关。” “哼!!”胤禟冷哼一声,指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林初九见状,身子不由地又低了两分,“爷,要不要……” 胤禟不发一语,浓眉紧皱,良久才出声吩咐道:“夜路走多了当然会遇到鬼,不长眼的人的确不该久留。” “奴才这就去办。”林初九一听,立马打了个千,退出书房,飞快地走了。 这一日,婉兮独自坐在靠窗处绣帕子,才绣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随后便见索绰罗氏被几个宫女抬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索绰罗氏狼狈的模样,婉兮心里虽然快意却也难免会觉得惊讶。毕竟都到终选了,索绰罗氏真要出什么事早该出了,偏偏在这个时候,着实让人意外。 一旁照顾索绰罗氏的宫女听了婉兮的话,甩着帕子行了个礼,道:“索绰罗氏小主在御花园里赏花时,不小心摔了。” 婉兮飞快地瞄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索绰罗氏,点了点头,正想着出去的时候就见储秀宫的管事嬷嬷过来了,而原本哀嚎哭闹的索绰罗氏一见管事嬷嬷,立马哭诉道:“嬷嬷,你快让人给我看看伤,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敷敷就好了。” 显然,索绰罗氏心里清楚她这伤若是稍有不好,撂牌子是一定的。 “小主放心,医女马上就来。”管事嬷嬷不慌不忙地问清情况后,神色淡淡地道。 宫里能做到管事嬷嬷这个位置的谁不是人精,秀女之间相互倾轧都是小打小闹,没点儿心机手段,提前被撂牌子反而是一件幸事。 像索绰罗氏这般张狂无礼的,只要上头不说话,他们这些嬷嬷们也是不管的,不过瞧着现在这情况,怕是宫里的某位贵人不允许索绰罗氏留在宫里。 虽说宫里关系复杂,利益牵扯广泛,可为了一个小小秀女,没谁愿意大动干戈。 索绰罗氏一脸急切,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好不容易医女来了,管事嬷嬷立马让其上前诊治。医女年纪不大,手法却十分地娴熟,不过看她的表情,索绰罗氏的伤怕是一时半会很难全愈。 “你的意思是这伤短时间内好不了?”为了谨慎起见,管事嬷嬷还是再三确认的。 “嬷嬷,这位小主的伤不轻,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伤没半个月怕是不能下床的。”医女显然也清楚,秀女之事牵涉甚广,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能插手的,自然是实话实说,没有一丝隐瞒。 管事嬷嬷闻言,目光看向索绰罗氏,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地道:“小主也听到了,终选在即,小主这伤短时间内怕是不好了,所以奴才只能禀告给娘娘,让娘娘们做主。” 宫里如今由佟贵妃执掌凤印,四妃协同,虽然每个人管得不一样,牵涉秀女,自然得由佟贵妃拿主意。 这话无疑是判了索绰罗氏的死刑,她着急地抓着管事嬷嬷的手臂,“嬷嬷!你……不,您一定得帮帮我才行,我不能被落选的,真的不能啊!!”说着,竟是嘤嘤哭泣起来,看着好不可怜。 管事嬷嬷也无奈,终选圣上亲临,岂是他们这些奴才能耍小把戏的地方,“小主,这事端看贵妃娘娘如何处理了。” 索绰罗氏听了这话,面色如纸,心中又难免升出一丝希望,“是,是了,我去求贵妃娘娘,只要贵妃娘娘愿意帮我,就一定行的。” 管事嬷嬷面色如常,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屑,这索绰罗氏以为自己是谁,她愿意求贵妃娘娘,难不成贵妃娘娘就愿意为了她给皇上留下办事不利的印象。 “小主注意休息,这事奴才先去禀告贵妃娘娘。” 索绰罗氏看向管事嬷嬷,小声哀求道:“一切还请嬷嬷帮着美言几句。”行动间,她便将手腕上那只上好的玉镯套进了管事嬷嬷的手腕上。 管事嬷嬷目光扫了在场的人一眼,见他们都低着头,敷衍道:“小主放心,老奴自当尽力。” 婉兮站在门边,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未吱声,不过她心里清楚,依着索绰罗氏的情况,这牌子是撂定了。 为了不惹上一身腥,婉兮并没有留在屋子里,而是去找惠芳说话。 没想到索绰罗氏这事闹得还挺大,秀女们基本上都知道了,可能是她得罪的人太多,大半的秀女都巴不得她被撂牌子,好出一口恶气。 “婉兮,我听说索绰罗氏的伤还挺重,是真的吗?”惠芳拉着婉兮坐下后,便急急忙忙地问道。 “是挺重的,照医女的话讲,怕是要休养好些日子。”婉兮一切照实说,并没有添油加醋。 婉兮不屑于口头之争,以前不屑,只是不想惹事,而现在不屑,只是觉得吵得昏天暗地,还不如一巴掌来得实在。 这种想法看似粗鲁,却是婉兮重活一世悟出来的道理。 与其嘴上争锋,气坏自个,还不如抓住对方把柄直接还以颜色,只要对方身份旗鼓相当,何必委屈自己,保全所谓的颜面。 这脸是自己挣的,又不是别人给的。 “活该,让她总是那么嚣张。”挥了挥拳头,惠芳身旁一位姓舒舒觉氏的秀女不由地说了一句。 “对,这种人就是活该。”惠芳附合地道。 婉兮见两人笑得开怀,也不扫兴,而是一脸感慨地道:“就是不知道贵妃娘娘会如何处理这事了?” 惠芳闻言,挽着婉兮的手道:“还能怎么处理,撂她牌子呗,反正索绰罗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秀女,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晚膳时分,正准备回屋的婉兮还没起身,就听屋外一阵响动,无他,正是索绰罗氏被撂牌子送出宫的事。 婉兮对于索绰罗氏的下场,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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