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5月18日联合国大会又通过了一项实际上以美国要求为蓝本的决议,即对中国大陆实行禁运。大约半年之后,美国经济事务助理国务卿索普在一份声明中宣称:“已经有43个国家接受和积极贯彻了联大决议,它们原来都是向中国出口战略物资的主要国家。”经济封锁的结果是迫使中国在经济建设方面不得不过分依赖于苏联及其东欧卫星国。在中国对外贸易总额中,中国与苏联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贸易额的比重1950年为32.4%,1952年为52.9%,1953年为72%,此后直到50年代末一直保持在70%以上,其中对苏贸易额占总贸易额的50%。作为工业发展的基础,建国初期中国能源和原材料主要产品的生产能力基本是靠苏联的50项援华工程实现的。1950-1952年中国全部固定资产实现新增金额合计59亿元,而苏联援建的部分重点项目建成后将实现新增固定资产即达41.39亿元。苏联因素在中国经济发展中的关键作用由此可见一斑,而一旦中苏关系恶化,过分倚重于苏联的经济纽带断裂必然会使中国蒙受重大损害。
对于新中国的统一大业来说,朝鲜战争的延长无疑也起到了决定性的阻碍作用。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本来是指日可待的,第七舰队进驻台湾海峡虽然对此有所延搁,但美国这时仍有意与台湾的蒋介石政权保持一段距离。如果及时停战,并按照联合国建议由英、美、苏、中四国会议讨论台湾问题,据当时联合国多数成员国的倾向性意见看,台湾问题的解决要比后来简单和有利得多。82
但在中国拒绝了联合国的建议后,情况发生了极大变化,不仅多数国家的立场转向不利于中国,美国政府也迅速加强了对蒋介石政权的援助。根据国务院的要求,1951年2月杜鲁门专门拨出5亿美元,作为对国民党陆军的无偿援助。此外,国防部还为援助台湾准备好了价值520万美元的海军装备和1600万美元的空军装备。1952年美国又对台湾提供了大约3亿美元的援助。83
特别是1952年3月22日由参谋长联席会议起草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第128号文件,标志着美国对台政策的根本性改变。文件强调了台湾对美国在远东的地位的“极端重要性”,还提出了三点政策性主张:第一,在必要时采取单方面行动,确保台湾能用作美国军事基地;第二,第七舰队继续行使保护台湾的使命;第三,发展台湾的军事潜力。84
这种政策性转变随着战争的拖延而愈加走向极端,直到战后美台“共同防御条约”签订,两岸统一终于成为遥遥无期的政治愿望。
从国际政治格局的更为广阔的视野观察,人们发现,战争结束以后,世界并没有得到和平和安宁。朝鲜战争大大加剧了以美苏对抗和两大阵营对峙为特征的冷战状态。中国介入朝鲜战争被看作是“国际战争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而冲突延长两年多的结果是助长了在战争爆发后出现的一些令人担忧的趋势,如军备竞赛和北约扩充及其军事化,同时也无限期地消除了任何残存的一点恢复中美友好关系的希望。85
战争使美国对外政策更深地陷入了僵硬的冷战立场,其结果不仅让美国最终背上了蒋介石这个它曾经一再想摆脱的包袱,还迫使美国不断加强军备,扩大其在经济和军事上所承担的义务,并由于实施对华遏制方针而迈出了通向越南战争的第一步。与此同时,中国成为人们眼中的世界强国的副作用在于被认定是“苏联军事力量的延伸”。中国的参战,特别是顽固地拒绝联合国议案,被西方认为是社会主义阵营统一指挥的杰作,是莫斯科的命令使然,其结果之一是在西方国家眼中,中苏确实已成为“铁板一块”。中国终于被牢牢地捆绑在本来是以美苏对抗为核心的冷战战车上,甚至由于毛泽东那被战争激发出来的革命冲动而比苏联更深地陷入了与美国敌对的漩涡。
总而言之,中国出兵朝鲜的主观动机和客观目的本来是合理的和可以理解的,但毛泽东为此而设定的战略目标和方针却是脱离现实条件的;中国决策的根本失误在于错过了在有利条件下及时停战的历史机会;同美国越过三八线时所犯的决策错误一样,中国失误的主要原因也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从实现决策方针的结果来看,中国虽然最后也算实现了迫使其出兵的最初目标,但付出了不必要的过量代价,而最后被迫放弃消灭和驱逐美国军队本身,则证明了其战略方针的失误。50年后回顾这场代价巨大的战争及其结局,如果从军事上讲,人们已经总结出“有限战争”的概念,88那么在更广阔的政治层面,是否可以说,是朝鲜战争第一次告诫了世人:在大国之间,特别是当他们掌握了核武器之后,战争是不会有最后赢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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