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74军是抗日铁军,能征惯战,机警过人,也大胆沉着,可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正当他们向北移动的时候,日军倾全力做侧翼包抄。当时的九战区参谋长赵子立说“当然运动中的部队比占领阵地的部队容易打”。74军还在行军中,日军的骑兵眨眼工夫就分几路冲来了,立足未稳就被日军打得落花流水。以廖龄奇第58师垮得最厉害,从战区长官薛岳到大本营的老蒋均极为震惊,战役结束后立即召开检讨会议。战区的意思是要将失败的责任归咎于第26军萧之楚(属27集团军杨森指挥),要求严惩。但蒋介石没有处分萧之楚,却把58师师长廖龄奇枪毙了,蒋亲自在军事会议上宣布其死刑,罪名是临阵脱逃。黄仁宇先生说,“廖死留下遗书三封,一呈其母处理家事,一致表弟请结算师部账目,一嘱其妻改嫁。”并请将遗书送蒋备阅。黄先生说,这和蒋本人与其直系亲属的融融家庭欢乐“形成一个尖刻的对比。”(《从大历史角度读蒋介石日记》) 同期枪毙的还有97师师长傅维藩,胡宗南的部下,罪名也是笼统的“作战不力,自动后退”。
长衡会战(实际即第四次长沙会战)的长沙方面。1944年六月中下旬,守长沙的是张德能军长。先是岳麓山(一个师)失守。守城的(两个)师见此,已经草木皆兵。城内部队失去依托,只好自发突围。某日一卫士醒来,见外面江边上,官兵纷纷往衡阳方向逃散,便赶忙推醒张德能,张勃然大怒,冲出去欲加阻止,对于彻底混乱的部队,其效仅如微风撼大厦。
兵败后,张德能与战区参谋长赵子立一起被抓到重庆,虽有军法总监何成浚为之开脱说项,但无济于事。赵子立的命保住了,因他说自己受战区长官薛岳的排挤,实际被剥夺了指挥权——离开战区总部,无法指挥长沙守军。赵还向王耀武说,在守卫长沙问题上,他和张德能军长意见分歧,张军长固执己见,置主力于城内。他虽身为战区代参谋长,但并未履行职权,也未能指挥长沙守军作战。望王耀武千万将此情况报告蒋委员长。最后,上边给的结论是:在长沙作战中,赵子立被张德能架空,未负实际责任,薛岳也不能这样使用一个战区参谋长,因此赵子立无罪释放。而张德能就没有这样幸运了。赵子立、王光伦的《长衡战役》是这样解释的:衡阳失陷后,蒋要将部队拉向西边的重庆方向,为他保驾,薛岳要将部队向东边长沙方向拉。蒋对薛是一头火,逼迫军法总监判处张德能极刑。这样,张就做了薛岳的替罪羊。
衡阳会战的守军,第10军方先觉军长得到的却又是不同的处理结果。他虽然抵抗了四十多天,最后却树起白旗,不久竟被日军安然释放,事多蹊跷,疑窦丛生。与其相比,作战失误的却被杀头,人们不禁要问,抵抗有期,就有资格投降吗?其实,这是老蒋指挥系统紊乱的结果。对作战失误以杀头处理,成为一种习惯,无形中,在其潜意识的心理层面,就以此作为一种标准,不杀反而奇怪。
胜败乃兵家常事,拿破仑尚有滑铁卢之厄运。方军长置身难以想象的残酷战斗中,打到几乎全军覆没,确实不应求全责备。但重庆的大本营的双重标准,事实上造成了部队将领的隔阂。第74军抗战以来,打过多次苦仗硬仗,虽然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一触即溃,但这是有其原因的,失在战略,不在战术,可是却拿了一个很出色的师长(廖龄奇)来祭旗。这样的处理,在在表明大本营的心理脆弱,头脑混乱。 (三)
1944年夏秋之际的桂柳会战。日寇陷长沙,破衡阳,直逼广西,且其为了最后的挣扎,开辟大陆交通线,乃由湖南、广东两个方面,向广西发动大规模进攻。陈牧农的93军守全州,为桂林门户。9月8日,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上将从桂林来到全州,与陈牧农军长一起,视察了黄沙河防御阵地:其正面的敌情是日军第11军主力,很快推进到全州。该地区部队的部署,蒋介石用的是老办法,直接安排到军一级,当战区司令长官询问时,发现“这是委座所规定”并出示其手令:“死守全州!”结果,日军一个师团的先头部队向其阵地发起攻击,即轻易突破第93军黄沙河防线。陈牧农做一象征性抵抗后即退出,全州一天后即告失守,城内火光冲天,部队溃散。张发奎异常震怒,要求蒋介石严办陈牧农。蒋先令扣留以待法办,但三日后即令就地枪决。桂林防守司令部司令官韦云凇负责执行蒋介石的命令,由总务处长韦士鸿带人前往第93军把陈牧农抓捕,押解到桂林枪毙。能征善战的黄埔一期生陈牧农就以“放弃全州”罪,毙命于桂林。(参见《粤桂黔滇抗战》)
据当时第四战区参谋处长李汉冲的回忆,蒋介石确有密函致陈,“在桂作战……以我的命令为依据”。张发奎了解此内情后,反而向蒋要求宽大处理。可是该军副军长为扶正,陈情于蒋,蒋恐暴露其私,乃迅速灭口。另外一种说法是长衡会战时因长沙失守被杀的张德能系张发奎旧属、远亲,张发奎为了报一箭之仇,借机枪毙一中央军军长。李汉冲对此矢口否认,认为张决无杀陈之意,只是想将他撤职查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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