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嫌窃密事件 张旃患精神病后,曾入精神病院医治了4年,久治不愈,经常大闹不止。 张旃患病后的经历只有简略的记述。车间技术组长孔繁荣曾谈到,1955年去四平精神病院两个来月,由工友龙连起送去并接回。据说“出院书”上写着“没有精神病,回厂休养”的字样,查不出病来。送他到精神病院是因为工人发现他吃粪便,所以不叫他上班,在调整工资时也没有给他调。从精神病院回来后,他曾要求上班,但车间未同意,怕出事故。 到1959年时,精神比较稳定,似乎大有好转。那年,他已经能够上街购买一些关于拖拉机和汽车简明性能资料书籍,而且每天能够阅读书报,并到食堂吃饭。单位把他安排在职工单身宿舍收发室居住。 1962年,国内形势有了新的变化,台湾海峡两岸局势再次紧张起来,台方叫嚣“反攻大陆”,并不断地派遣特务到大陆活动。 张旃“稳定的病情”再次引起厂保卫部门的注意。他的生活“较规律,关心报纸,注意时事”;回到宿舍,就详细地做日记;有时间就去街头散步,或去邮局等处看报纸。3月,发现他与厂副总工程师(隐其名,其兄在香港和台湾——作者)突然接触,并数次到其家中,进行较长时间的交谈。7月,他给上海永康路居住的表兄黎斌去信,打听其四叔和舅舅的地址。9月,又发现他经常外出活动,随身携带的挎包从不离身,并绘制了多家工厂平面布置简明示意图。从当时“表现上看,其头脑颇为清醒,毫无患精神病之感”(见“窃密嫌疑分子孙志新<张旃>材料”)。 保卫人员审查了张旃的笔记本。张旃在1960年2月间的笔记中,记载了厂内主要生产部件以及各国汽车构造的相关资料。 对于张旃的调查亦围绕他的社会关系展开。试图查清其患病前后各时期的思想活动表现;进一步调查其患病原因,复查病状;审查其笔记本,有否可疑内容;建国初期与张旃有通信和经济关系的人和事;甄别所绘制的图纸及其动机等。保卫部门先后调查取证了其堂叔张兹序、张兹墉、张兹埴的有关历史问题和现实情况,查阅了历史档案,调查其关系人是否具有特务身份,以及与其表兄黎斌通信的内容等。 调查的结果大同小异,多数被调查人员的历史情况,仍然仅限于过去组织上掌握的情况,从中并未发现新的有价值的线索和问题。 孤独的死亡者 在柴油机厂厂区附近,有一栋坐北朝南的平房,是拖拉机厂的独身宿舍。早年是个大锅炉房。该锅炉房以东是洗澡间,后来全部改做小房间,做住户用。 1963年5月6日那天,邻居听见张旃在叫喊,像是得了病。起初声音并不大,所以没有引起注意。到了第二天,张旃整整叫喊了一天,声音忽高忽低,或大声呼喊,或小声呻吟。大家在一起谈论张旃的反常情况,有人随口说了句:“疯子还能有正经的?”结果平时就很少与其来往的邻居们依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同情心来,给予这个孤独的患病者起码的人道关怀。 1963年5月11日下午2时左右,即发现张旃得病的第6天,邻居们在一起聊天,又提到了张旃的事情,好几天没有动静,是不是人已经死了?于是有人提议去看看。 人们走到窗前向里张望,见张旃躺在床上,张着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大家慌了手脚,跑出来找到宿舍收发员张士风,确信张已经死去了,于是立即报告了工厂总务科。 工厂保卫部门对张旃的死因做了调查,并由公安部门对其进行了法医鉴定。张士风是独身宿舍的管理员,与张旃的接触时间最长,1955年和1956年曾对患了精神病的张旃进行过看护,1960年以后,张士风又同张旃住在一起。据张士风讲,在此期间,“没有发现有人找过孙志新(张旃),他那里很埋汰,谁也不到他那去”。2月份,张旃接到一封信,是灰色信封,从北京寄来的。此后,他就经常到收发室问有没有他的信。4月前他经常到宿舍收发室去,有时看看书,很少和别人谈话。他背的书包,除有几本书叫别人看之外,其他东西都不叫动。 1963年5月11日14时,公安部门对张旃的住处和尸体进行了检查。据法医检查确认,张系因患精神病多年身体十分衰弱,营养极度不良,又患有多种疾病,结论系病死,无自杀或被害的可疑迹象。 为了查清张旃窃取机密图纸和资料的嫌疑问题,对其全部遗物进行了清理检查,对有关资料和日记做了详细审查。 根据遗留资料记载,张旃曾学习了数学、化学、机械加工等多方面的技术理论课程,并写了5本笔记。 在张旃3年零3天的日记中,记有详细的生活活动情况。关于绘制的636厂(柴油机厂)拖拉机厂图纸的时间和来源也有记载。张旃经常到636厂和拖拉机厂工地溜达,看到工厂建设情况后,为了表明工厂发展的情形,而绘制了636厂和长春拖拉机厂厂区平面图。 张旃对自己绘制的有关636厂、汽车厂和拖拉机厂的图纸是很重视的,因怕丢失,在1962年10月23日送到厂内保存。在他的日记当中都做了详细记载。经过对张旃全部衣物和各种资料的审查,没发现可疑情况,对其全部20本日记的审查,没有发现对现时不满或反动的言论。 根据审查张旃遗留的全部信件和日记中有关通信记载,他从1959年9月以来向外发出信件10封,除接到上海表兄黎斌的3封回信外,其他亲属、同学等均无回信。在其表兄的3封回信中,亦无可疑内容。(以上见“关于可疑精神病患者孙志新<张旃>死亡情况调查报告”) 据此,公安部门做出结论:根据上述调查情况,我们认为孙(张)的窃密嫌疑问题可全部否定,撤销今后工作。 翻看一页页发黄的笔录和档案资料,我如同听到一个孤独的灵魂绝望的呻吟。那个时代的人们,极负责任地记录并构造了一个人的生命轨迹,迭现出一个无助的年轻人跋涉于泥泞之中的履痕。他最终湮没于世态冷漠的沼泽里,了其短暂的一生。 人们是否应该更负责任地面对这个早逝的青年?从中得到足够的反思,学会善待生命,而不至于过早地忘却离我们并不遥远的悲剧。中国毕竟有过“后人复哀后人”的历史。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