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无论是批判旧中国,还是建设新文化,都是很艰巨很复杂的事情,绝不是提出一些脱离实际的单纯口号,就可以大功告成,更不是越激进越好。毛泽东在中央苏区时期,因为立足于中国国情,在大量深入的农村调查的基础上,探索中国革命的新道路,却被党内的教条主义者戴上“右倾”、“保守”和“狭隘经验论”的帽子。这个遭遇,很像同时期的鲁迅。大革命失败后,左翼文化界在关于“革命文学”等一场又一场的争论中,创造社、太阳社的言辞很激进,对鲁迅的批判攻击也很激烈,给鲁迅戴上“封建余孽”、“二重反革命”、“绍兴师爷”、“堕落文人”的帽子。 后面内容更精彩 点击图片进入下一页 鲁迅的主张看起来不激进,恰恰是因为他对中国社会文化的认识更深刻和辩证,由此对创造社、太阳社的反批评,也就非常到位。比如,在《上海文坛之一瞥》中,鲁迅说革命文学运动的错误,“第一,他们对于中国社会,未曾加以细密的分析,便将在苏维埃政权之下才能运用的方法,来机械地运用了。再则他们,尤其是成仿吾先生,将革命使一般人为非常可怕的事,摆着一种极左倾的凶恶的面目,好似革命一到,一切非革命者都得死,令人对革命只抱着恐怖。其实革命是并非教人死而是教人活的。” 对这样的反批评,毛泽东极为欣赏。1972年11月同武汉军区和湖北省党政负责人谈话中,他对鲁迅与创造社分歧的高下,作了评价:“创造社不那么高明。鲁写的《上海文坛之一瞥》,就是骂创造社的,后来郭沫若就写《创造十年》驳他,驳得没劲。”毛泽东评价左翼文化界的这段公案,或许会想到自己在中央苏区时期的遭遇。事实上,就在鲁迅写《上海文坛之一瞥》的前一年,毛泽东为反驳“左”倾教条主义,写了一篇《调查工作》,后来改名为《反对本本主义》,提出“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这和鲁迅的反批评,实为异曲同工。 关于毛泽东和鲁迅在深刻了解国情这个问题上的共鸣,有两个文化界的当事人的看法,是很到位的。 一个是萧军。他在1944年3月22日的日记中说:“鲁迅——对于中国国民性认识底深刻性,韧性,战斗的精神,严肃性,深沉性,这和毛泽东底对于中国社会、历史、政治认识的全面性,政治学说,策略运用的灵活性,忍耐的能容的力量——正是对照的。” 再一个就是曾经批评过鲁迅的周扬。在1977年4月发表的一篇接受采访的文章中,他把鲁迅和毛泽东放在一起评论说:“我们谈鲁迅的功劳,一个是对社会的了解确实深刻,一个是丰富的历史知识。这两条是很厉害的。毛泽东的伟大也是这两条,其他的许多革命家就不如他。毛泽东、鲁迅,对社会、历史的了解是非常透彻。因为这种了解,所以对马克思的理论可以用。教条主义者,像我们这些人和年轻的人吧,也许读了很多马列主义的书,比方说‘创造社’后期的人,都在日本读了很多书,王明这些人也读了些书,但是读了不能用,关键就在这个问题上。因为毛泽东和鲁迅对社会有丰富的了解,有丰富的历史知识,就可以用马克思主义来研究这些问题,如果你没有太多社会、历史知识,你的马列主义就只能变成教条。”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