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所迫,范美宏夫妇将其中的一个孩子送人抚养 两位红军母亲相继去世后,她们留在中央苏区的儿子,命运同样坎坷。 红军主力刚一撤离,国民党军便杀气腾腾闯入中央苏区。敌人疯狂开展大规模“清剿”活动,实行拉网战术,四处搜查红军伤病员,连红军的孩子也不放过,扬言要对红军斩草除根。 在国民党军咄咄逼人的军事政治攻势下,会昌县范乐春的堂兄范美宏连夜用箩筐挑着孩子,带着家人趁着夜色避开敌人的搜查,逃出村庄,躲进深山老林里藏起来。待搜查高潮退去后,他们才战战兢兢返回村庄。 范美宏家原有一个女儿,经济状况本来就拮据,如今一下多出两个男婴,无疑雪上加霜,生活更为困窘。孩子没有奶吃,整天哭声不断,夫妇二人心急如焚。 恰好,邻居王二嫂家来了一位洛口镇的农家妇女。她为人朴实,心地善良。眼看两个孩子饿得可怜,主动表示愿意帮助喂养一个。 后面内容更精彩 点击图片进入下一页 为了让孩子活命,范美宏夫妇迫于无奈,只得将哭得厉害的孩子,忍痛送给对方抚养。 谁知这位农妇也是苦命人,后来她的丈夫患了不治之症撒手人寰,这位农妇的生活从此失去依靠。无奈之中,她不得不改嫁,同时将孩子转送给漳埠的另一农妇。后来,据说漳埠那个农妇也遭遇不幸,又将孩子转给靖石农村的人家。如此转来转去,婴儿最终流落到洛口赖兆枝夫妇家。 赖兆枝家同样贫苦,但夫妇俩膝下无子,盼子心切。他们高高兴兴将孩子抱回家抚养,取名赖亚平。尽管家境贫穷,但夫妇俩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全力抚养儿子。 这个赖亚平,实际上就是林伯渠、范乐春夫妇的儿子。 在赖兆枝夫妇抚养下,赖亚平不断健康成长,小小年纪就懂得帮家人干活。5岁那年,他居然爬上山去,帮助家人放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赖亚平在山上放牛,不慎摔了一跤,腿部严重受伤。 那时,赖兆枝家十分贫穷,当然无钱给赖亚平看病吃药。从此,赖亚平落下残疾,成了跛脚。眼看儿子干不了农活,赖兆枝夫妇极为伤心。将来怎么办?这成了夫妇俩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赖亚平11岁那年,他们将孩子送到裁缝店学习手艺。赖亚平聪明好学,很快学会裁缝手艺,成了走村串户的小裁缝,而且还读完了小学全部课程。 范美宏、郭发仔夫妇为留在身边的婴儿起名范宜德(实际上是邓子恢的儿子)。 范宜德9岁时,范美宏因劳累过度,卧床不起,最终痛苦离世。随后,范美宏的女儿又染病,不幸夭折。 此后,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经济状况更加困难。但郭发仔依然想方设法挣钱,支持儿子继续上学读书。范宜德很懂事,刻苦学习,考试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放学后,他丢下书包就帮阿妈干农活?做家务。为了养家糊口,待范宜德稍大一些后,阿妈就托关系将他送进伞厂当学徒,后来又转到烟厂当学徒。 这期间,赖亚平的生父林伯渠,随红军主力突破敌人的重重包围后,开始了漫漫长征。胜利抵达陕北后,历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西北办事处财政部部长、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秘书长。 范宜德的生父邓子恢,在完成掩护红军主力突围的任务后,奉命和瞿秋白、何叔衡等带领一支小分队向福建方向转移。一次,在闽西山区遭到敌人包围,他们试图突围。何叔衡中途受伤,他不顾年高体弱,与敌人英勇搏斗,不幸壮烈牺牲。瞿秋白长期患有肺病,体力不支,被敌人逮捕后英勇就义。唯有邓子恢凭着身强力壮,奋力冲出敌人包围,越过山林溪水,死里逃生,到达闽西革命根据地,同张鼎丞等战友会合,开展游击战争。 在闽西革命根据地,邓子恢获悉妻子黄秀香牺牲?儿子流落苏区农村的消息后,极为悲痛。 在游击战争中,邓子恢和女红军陈兰相识、相知,后结为夫妻。尽管战斗频繁,但他们仍时时牵挂着流落在江西苏区的两个孩子,不知他们命运如何。 抗日战争胜利后,作为新四军领导人的邓子恢曾委托地下党打听孩子的下落。但江西毕竟是国民党统治区,地下党的活动受到限制。何况苏区群众对国民党军的残酷“围剿”印象深刻,一直心有余悸。尽管邓子恢夫妇费尽周折,孩子的下落依然杳无音信,他们只有将思念之情深深埋在心间,期待以后有机会再托人寻找。 全国解放,邓子恢托人在苏区跋山涉水,寻找孩子 1949年,革命胜利,邓子恢来到武汉,担任华中军政委员会主席、华中局书记兼第四野战军第二政委。此时,邓子恢夫妇又开始惦念长期流落江西苏区的两个孩子。 恰好,解放军驻守赣州的某军政委陈仁麒,是邓子恢当年在福建龙岩闹革命的老部下。于是,在1949年夏天,邓子恢给陈仁麒写了一封信,托他帮自己和林伯渠寻找红军长征前流落在江西老乡家的孩子,并介绍了一些有关情况和线索,寄去一张本人的照片作参考。 陈仁麒根据邓子恢提供的线索,迅速在赣州找到福建商人曹老板当向导,并派参谋左枫一起前往会昌县执行寻查使命。 左枫带着曹老板匆匆赶到会昌。在当地党组织?政府和福建会馆的积极配合下,他们不到一周时间,顺利找到了范乐春的堂嫂和在烟厂学徒的范宜德。 范宜德的养母郭发仔,没有想到10多年后当年的红军又回来了,很是高兴。她对调查人员回忆说:当年范乐春将两个孩子留下时,曾经说过一个姓邓,一个姓林。后来,因为两个孩子没有奶吃,自己不得已将其中一个孩子送人喂养,现在身边的孩子是范乐春的。 问到孩子被送到何处时,郭发仔用手指着南边说:在下头的洛口,意思是在贡江下游。但10多年一直没有来往…… 左枫等人将郭发仔的话一一记下,作为原始调查凭证。 第一个孩子顺利找到了,左枫等人兴奋不已,他们以为第二个孩子也会很快找到。其实不然,艰难的情况还在后面。 洛口虽然距离县城仅30公里,但那里山连山,道路崎岖。有时还得乘坐小木船,行程艰苦缓慢。 当时,正是盛夏时节,那里交通又不发达。左枫在曹老板的引导下,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到达洛口。 没有想到洛口的那位农妇早已改嫁,远走他乡。几经打听,有人说孩子已转给了另一农村。 左枫等人白跑一趟,接着又匆匆赶往另一农村。那个农村同样是在山区,山高、路远、林密,农民居住分散。左枫和曹老板继续翻山越岭,四处查找。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也没有见到人影。据老乡说,孩子后来又转给了靖石农村的人家。 此时,左枫焦急万分。他心挂两头:既要继续寻找第二个孩子,又不放心已经找到的第一个孩子,唯恐出意外。情急之下,他们返回县城,动员郭发仔将范宜德安排到福建会馆住下,那里安全可靠,让人放心。然后,才放心前往靖石农村,继续查找第二个孩子。 左枫如同大海捞针一样,耐心细致地查问、寻找。费了近两个月时间,最后才在洛口赖兆枝家找到了。 洛口在深山里,位置偏僻。那天,山野乡村的赖家突然来了带枪的军人,一家人不禁惊慌失措。左枫和颜悦色地说明:自己是解放军,也就是过去的红军。这次是来寻找当年红军丢失的孩子。 赖家原本就不知道孩子的父母姓什么,当年是从别人手里转抱来的。抚养了10多年,如今突然有人说是红军的儿子,他们感到十分惊讶。但前来调查的人是解放军和当地政府的同志,说话十分和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左枫,不但代表政府感谢赖家在危难时期救了红军儿子一命,辛辛苦苦将其抚养成人,为革命立了功,而且还说,这次是将孩子送到亲生父亲那里去读书,毕业后仍然会回到你们身边来,对孩子和你们都有好处。 虽然舍不得,但赖兆枝夫妇想来想去,还是同意派家人陪孩子一起去会昌县城弄个清楚。 当年红军留在苏区的两个同龄儿,终于都找到了。15年后,他们首次在会昌县城会面。那天,两少年和两家人互不相识,都感到陌生、好奇。好在左枫做群众工作有经验,立即把两家人拉到一起作介绍,又把当年红军反“围剿”的情况作了说明。 左枫两个多月的辛苦没有白费,他满怀喜悦之情,带领两个孩子来到赣州某军军部,向陈仁麒作了汇报。左枫指着范宜德说是林伯渠的儿子,指着赖亚平说是邓子恢的儿子。 陈仁麒拍着左枫的肩膀,夸奖他任务完成出色。接着,陈仁麒拉着两个孩子,仔细对照邓子恢寄来的照片验证。他左看看,右瞧瞧,想弄清哪个是邓子恢的儿子。但看来看去,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范宜德的模样怎么有点像邓子恢。 于是,陈仁麒悄悄把左枫拉到一旁,低声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左枫拿出调查记录和地方证明材料汇报说:范宜德的养母反复说他是范乐春生的。陪同来的范美宏的侄儿,也在一旁帮腔说范宜德是范乐春所生。陈仁麒这才没有继续追究,让左枫护送他们去南昌。 邓子恢的老战友陈正人当时正在江西担任省委书记。他特意会见了左枫和两个孩子,安排他们在南昌小住几天,陪同吃饭。还给两个孩子做了一套新衣服,嘱咐左枫护送孩子从九江乘船去武汉。 船到武汉后,左枫带着两个孩子随邓子恢的秘书坐上汽车疾驶而去。 邓子恢夫妇在住处听到汽车响声,立马从室内出来,热情地把大家迎进客厅。邓子恢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看来看去,笑问:“你们两个,哪个姓邓?哪个姓林?” 两个孩子起初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左枫指着孩子逐一介绍:“首长,这个叫赖亚平,是你的儿子;那个叫范宜德,是林伯渠的儿子。”陪同来的范美宏的侄儿,也在一旁点头称是。 赖亚平很机灵,马上对着邓子恢夫妇大喊爸爸妈妈,声音亲切感人。邓子恢夫妇含着热泪连连说:“好,好,好!” 邓子恢夫人陈兰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说:“孩子,这15年让你们受苦了!” 邓子恢也说:“当初,把你们两个留在会昌,我和林伯渠?范乐春?黄秀香都舍不得。可那是革命战争的需要,由不得自己啊!15年来,范美宏?赖兆枝两家人,在极为困难的环境中把你们带大,为革命立了大功,我和陈兰对他们表示感谢!” 为了纪念苏区,邓子恢为赖亚平改名邓苏生。接着电告林伯渠:“范乐春留在会昌县的儿子已经找到了,正在武汉我家中。”林伯渠一家人高兴极了,盼望邓子恢早日将儿子送到北京。 邓子恢夫人陈兰是个细心人,她仔细观察一番后,总感到邓苏生不大像邓子恢,而范宜德的模样则和邓子恢相似。她建议化验血型,弄清真相再送。邓子恢觉得自己有好几个儿子,而林伯渠身边只有一个男孩,他不愿将腿脚有毛病的赖亚平送给林伯渠。 所以,邓子恢对陈兰说:“我看别化验血型了,还是按照左枫同志调查和范美宏侄儿说的,把精干的范宜德送给林老吧!”邓子恢还说:“我们共产党人的孩子不是私有财产,他们都是革命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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