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战事日形紧迫,北平也不能不有些军事布置。我们调了一些部队布置城防,主要是东城和北城。驻军在驻守地区,入夜是戒严的。在东城区苏州胡同一带素来是外侨尤其日侨活动的地方,他们不守驻军的戒严令东窜西窜。驻军哨兵要他们站住加以盘问,也是很平常的事。日本武官酒井隆也受到了哨兵的盘问。次日酒井隆就带了两个全付武装的日本步兵要到居仁堂见何应钦当面抗议。新华门守门的宪兵要武装的日兵停在门外,请酒井隆单独进去。酒井不答应,大闹起来。宪兵请示,何应钦也只好让他带着武装士兵到居仁堂。会见的时候,两个武装日本兵就站在跟前。何应钦抗议他这种无礼貌的举动,他的回答是因为在北平他的生命没有保障,因此不能不带同武装进行自卫。何应钦问他原故,酒井就说昨天晚上被哨兵盘问,并诳言哨兵要他跪下,拿大刀想杀他;因此他要带武装保护前来抗议。还说他与何应钦是旧相识、是同学,才来当面抗议,否则就会自由行动起来了。 何应钦除一面向他解释道歉之外,还下令驻城部队以后对外国人要客气、要礼貌。 尽管长城战事如何紧张,何应钦和我还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有时去玩玩哥尔夫球,有时去打打猎。有一天,他同我去游颐和园,那时泮水初解,浮冰绿水之间,有上百成千的野天鹅浮游。我们问管园的可不可以打?他说从来没人打过,所以它才年年敢到这里来快乐地游玩,一过春天,它就飞去,一到冬天,它又回来,是颐和园的天然美景。也就是说虽然没有禁令,可是从来没有人打过,以免破坏这天然的美景。他说话的用意,无非是想阻止我们去打。但我们猎兴大发,莫说没有禁令,就是有,我们一个是军政部部长代理北平军分会委员长,一个是内政部部长兼北平军分会参谋长,莫说是要打几只野天鹅来玩玩,就是要打三贝子花园里(即现在的动物园)养的老虎和狮子又有谁敢来阻止呢?于是我们居然开枪打了。后来听说天鹅从此就不来了。“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冯玉祥这时在张家口开始酝酿组织抗日同盟军。我同冯是一九二七年“四一二”事变后在徐州第一次见的面。“九·一八”事变后,他一度到南京,又见了一次面。三月二十八日我以私人名义,同高参陶钧到张家口去访问他,并看看情形。他请我吃一顿粗劣的晚饭,席间他说明了他抗日的宗旨,并力诋张学良、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的误国卖国。我心里想:现在长城不是正在抗战吗?何必另立旗帜。但我又想到抗战人人有责,多一方面的号召,壮壮声势总是有益的。那时他还是一个光杆。让他搞去吧,横直搞不出甚么名堂。因此我没有同他辩论甚么,也没有劝他到南京去,我就回北平向何应钦汇报。但何却对冯十分重视,他说:“老冯这个家伙野心很大,抗战不过是用来掩护的名词,以后如何发展,如何收拾,很成问题。”长城战事正在吃紧,只好暂时不管。 四月下旬,方振武的部队响应冯玉祥的号召,由山西介休县开到了河北邯郸。北平军分会要他在邯郸候命,不拨火车给他北上,他就步行到了定县。我与方振武以前也有一面之交,何应钦要我去定县,同方商量,改编后参加抗日,拟改编为两个旅,以鲍刚、张人杰为旅长。他不同意,继续步行北上,到达徐水满城附近。后方军队这样自由行动,何应钦大起恐慌,于是借口统一军令,饬将所有在察哈尔及河北两省的抗日救国军及义勇军等名目一律取销,其有人马充足的部队准改编为正规军参加抗战。这个命令的用意是想破坏冯玉祥抗日同盟军的计划,但不发生什么作用。方振武、鲍刚等的部队仍继续徒步向张家口集中从事抗日,精神是令人钦佩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