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中日关系史研究(笔谈三)
1715年日本颁布了正德新例,在限制中日长崎贸易数额的同时也规定了以信牌进行贸易的新方式。这种贸易方式的改变,在中日之间发生折冲构建和反映康熙朝中日关系的同时,也深深影响了其后中日关系的发展。 1 正德新例颁布后,为保证中国商船主出具甘结、拿到日方颁布的信牌,1714年八月长崎奉行所要求那些已经结束贸易的中国商船暂时不要返航。但是,当时在长崎的51艘中国商船中有2艘商船并没有听从指示径自返航了,其中一艘船的船主是谢叶运[1](P11-12)。到了第二年,一些赴长崎贸易的商船由于去年日本颁发信牌的时候不在长崎港,因此没能得到信牌,被迫返回使他们难免不快。果然,七月二十三日,“谢叶运、庄运卿等十五六名商人向宁波斳县知县起诉,告一部分船头接受带有日本年号的信牌,奉外夷为正朔,实属忤逆朝廷而追随日本”[2](P22)。后来斳县知县将此案上报,但浙江海关监督、江南海关监督、浙江巡抚、户部等各部门的处理意见并不一致,于是一直被呈报给康熙等待圣裁:“户部覆浙江巡抚徐元梦所题,东洋商贾人等,从前往来行走,并无他故。今年长溪地方,倭子忽立新例,只与先到之胡云客等四十二船每船牌票一纸,许其交易。若无伊国牌照,即拨回,不许交易。以我中国商船受长溪地方牌照,不但有乖大体,相延日久,大生弊端,亦未可知。应将作何行文倭子之处详议,将伊所给牌照发回,以我国文票为凭。”户部和浙抚都认为中国商人领受日本信牌之举不当,应以本国文票为凭。为此,浙江海关监督扣留了被告商船主的信牌。但康熙认为:“朕曾遣织造人过海观彼贸易,其先贸易之银甚多,后来渐少。倭子之票,乃伊等彼此所给记号,即如锻布商人彼此所记认号一般。各关给商人之票,专为过往所管汛地以便清查,并非旨意与部中印文。巡抚以此为大事奏闻,误矣。部议亦非。着九卿、詹事、科、道会同再议具奏。”[3](P2303) 与康熙帝的意见相悖,九卿再议的结论仍是“将领受倭子牌照之商人胡云客等治罪,商船仍旧照例贸易”。对此康熙非常气愤,“此牌照只是彼此贸易之一认记耳,并非行与我国地方官之文书”,“倭子之牌照,即与我国商人记号一般”,再“我国钞关官员,给与洋船牌照,亦只为查验之故,并非部中印文及旨意可比。如此以为大事,可乎”?“若如此行,商人如何贸易”[3](P2310)? 在康熙帝意见的导向下,九卿的立场发生了改变,“伊所给我国商人牌票,不过彼此交易之记号,并无关系,相应无庸议”[3](P2333)。大学士马齐等提出:“原呈览倭国票照,仍祈发臣转付商人,照常贸易。但有票者得以常往,无票者货物壅滞。俱系纳税之人,应令该监督传集众商,将倭国票照互相通融之处明白晓谕。每船货物均平装载,先后更换而往等因。相应行往该督、抚、海关监督,公同详为定议。将原票给回商人,照常贸易。”[3](P2373)在这种形势下,江南海关监督萨哈察“伏恳将安庆船户所受票引给伊,散与众商人”。意见统一之后,康熙令速行确议,以防有误商人交易,并颁发了“准海商领倭票照”谕旨:“户部等会议浙府徐以商船出海往来并无阻滞,五十四年倭国长崎译司忽有给船主胡云客等票照一案,臣一时渎陈两经部议,特颁谕旨,谓长崎之票照不过买卖印记,据以稽查无关大议大哉。王言简而有要,谨候原呈倭照发臣之后,一例给还诸商照常贸易,至倭人所议船只货物数目合,无令商人原照倭议贸易。惟是有票者可以频往,无票者货物空悬,同为朝廷办税之人,自应一视同仁否?令浙海关监督传集诸商明,亦倭照彼此可以通融,或同船均货,或先后更番。胡云客、庄元枢等各自推诚酌议等因具题前来,应将倭照一张发还浙抚,并从前所收票照一律给还诸商。至船只货物数目应令商人仿照倭人原议,将倭照通融或船均货,或先后更番之处俱应如徐所题,令该督抚海关监督传集诸商公同酌议而行,报明户部可也。”[1](P25-26)清廷的意见由扣押信牌、准备强行照例贸易转为官方协调下的诸商之间实行信牌通融贸易。 2 中国国内争议未决的信牌案也影响了长崎贸易。由于贸易信牌被没收,于1716年携带信牌如期驶到日本的只有奥船七艘,口船一艘也没有驶到长崎。这一变化引起了日本方面的注意。“福建广东等地的商人如期持信牌来,进行通商,而南京、宁波等地的船只未来,众人怀疑究属何故?”2月23日,当福建商人李韬士驶到长崎时,日本就曾向他探询缘由。尽管新井白石认为李韬士所讲的“中国总督、抚院、关卡商议,似谓日本新例难行,谋求一如旧日众多船只齐来通商”的回答未必可信,但日本方面对此种可能颇为重视。对于长崎奉行所大冈备前守衔清相诠房的征询,幕府实权人物新井白石说:“在我国内令尚难行,况国外乎?故新例颁行之始,余即言当须经三五年事乃可定,即为此也。”“如前代将军时期朝鲜聘使事,在位诸人闻彼使臣之言皆惊愕,纷纭议论,唯其由于将军英断,诸事得以依照将军命令顺利实行。今将军年幼,即使余如何议论,事亦未必能行,故不敢议。”他认为应该学习前代将军的“英断”,坚决执行“正德新例”。幕府老中们在得到长崎奉行的报告后也议论纷纷,倾向于取消信牌贸易的意见不断提出,但是基于政策的推动者新井白石的“固执”,最终老中本多忠良出面与新井白石谈话,他说,“假使确系如所闻者,不仅将军之命令不得行,前代将军之遗志亦落空”,而“阁下乃前代将军相与商讨此事之人,则此以后事情任凭阁下主张处理”。把这个棘手难题推给新井白石处理。新井白石坚持“无论如何,欲贯彻去春将军命令,必不能废止新令”,而老中等人则表现颇为“无奈”。为显示日本政策的坚决,新井白石向奉行所下达了要求采取强硬措施的书面指令:“如李韬士所言,乃彼国人不许其商舶来我国。而韬士潜来,乃犯其本国之法。天下之恶一也。我既不许不遵我国之法者来,又焉许犯彼国之法者来耶?应速予押还!”而这种强硬态度在随后的贸易中也表现出来。押还李韬士后不久,就有南京船和宁波船驶到长崎,其中包括信牌被清廷没收的十艘商船,日方强令这些没有信牌的商船全部返航。此后又有宁波商人祝武珍携带镇海县照票到长崎做生意,长崎奉行所认为应该允许他进行长崎贸易,但是新井白石观票后说:“此非允许来我国者也。”理由是凡到日本贸易的中国商船票照皆明记赴长崎,而祝武珍的照票上只写到东洋,因此新井白石下令长崎奉行所拒绝祝武珍的日本贸易[4](P184-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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