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对《史记》版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日本。最早研究《史记》版本的学者是冈本保 孝,所著《史记传本考》(收入况斋丛书,写本,今藏日本国会图书馆),主要记述了《 史记》传入日本的版本及存佚状况,以明版《史记》为多,对宋本没有深入研究。其后 寺冈龙含著《史记三家注合刻的创始时代和版本系统考究》,亦仅是归纳成说,多不可 信。水泽利忠对《史记》版本研究用功最勤,撰有《史记之文献学的研究》,概括介绍 写本、刻本的版本形态及异文,是一部比较全面的版本研究著作,但所用方法与贺次君 《史记书禄》无大异。又著有《上杉家藏庆元本史记研究》、《史记古本考》,均有一 些新见。尾崎康是日本较为著名的版本学者,著有《正史宋元版研究》、《以正史为中 心的宋元版本研究》,侧重对现存的宋元本《史记》书志形态的考察。另有长沢规矩 也所著《关西宋代合刻本正史的传本》,亦对《史记》版本有所涉及。从总体看,日本 学者的上述研究仍限于对《史记》版本一般性的介绍和考察,没有向更深层次拓展,且 与中国学者的研究多相重复。 纵观《史记》版本研究史,不难发现,无论在研究成果的数量上,还是在研究问题的 层次上,是与《史记》的整体研究不相称的。以致迄今为止,《史记》版本研究没有形 成体系。这固然有客观条件的限制,即此项工作必须以亲眼所见为根据,既不能以耳代 目,亦不可靠第二手资料。但也不容否认传统版本学的弊端,即只注重书籍的形态考究 ,而未深入到书籍的内容,即文字异同的研究,尤其没有从文字的异同现象中去探寻各 版本间的内部关系。在这方面,明、清之际的藏书家是最明显的例子。他们以丰富的阅 历及广博的知识,可以评定某一本子的年代及优劣,而却没能就其所见,进一步探寻不 同版本间的承传关系。近人的研究虽然有所创获,但整体上并没有突破前人研究的窠臼 。 历来版本研究多以文本形态为对象,而文字异同的考证由校勘学承担,学术如此分野 ,不无道理。但若研究一部书的版本源流及各本间的关系,仅据文本形态则远远不够。 《史记》在长期流传、抄写刻印过程中,各本之间,字句有多有少,错脱讹衍、增改窜 改比较严重,往往因一字一句的不同,致使史实全乖。前人为了正本清源,恢复《史记 》旧貌,作了大量的厘正工作,充分利用前人的考证成果,依据诸本文字异同,作为探 求《史记》各本间关系的主要依据。考察《史记》版本承传轨迹是一项比较复杂的工作 ,既需耗费时日逐字核校诸本,又需审慎运用相关知识处理纷繁复杂的文字异同现象, 但只有如此方可客观地揭示《史记》的版本系统。 (二) 司马迁于征和二年完成了《史记》的撰著,并誉写两本,“藏之名山,副在京师,俟 后世圣人君子。”可知《史记》起始便有正、副两个本子存世。至于两本所藏地点,即 “名山”与“京师”具体是何处,后人颇有争议。司马贞《史记索隐》谓:“言正本藏 之书府,副本留京师也。《穆天子传》云‘天子北征,至于群玉之山,河平无险,四彻 中绳,先王所谓策府’。郭璞云:‘古帝王藏书之府’,则此谓藏之名山是也。”司马 贞以“名山”指书府,即古帝王藏策之府;或认为“名山”即指高山深谷。《汉书·司 马迁传》颜师古注:“藏于山者,备亡失也。”而于“京师”则未作说明。顾颉刚也说 :“司马迁为了怕遗失,把原稿清写两部,正的放到山上,副的放到京城”①。实际上 ,“名山”是司马迁一种隐晦说法。若谓藏于名山是备亡失,于情理不符。古人著书, 未有藏之于山的记载。况且藏之于山,世人不知,如何能保不失?陈直认为“所谓名山 者,即是藏之于家”是符合实际的②司马迁所谓“传之其人”,是指传于后人,如同其 继承父业。其后杨恽“祖述其书,遂宣布焉”,便是其证。先人著书,传于后人之习, 其后延续不衰。唐司马贞作《史记索隐》谓:“虽未敢藏之书府,亦欲以贻厥孙谋云” ,张守节《史记正义》也说:“庶贻厥子孙”。司马氏世为史官,司马迁不会让此业在 他而后中断,是很合于情理的。 既然“名山”是指家,而司马迁之家又在京师,那么“副在京师”又如何解释呢?龚自 珍说:“太史公之先,官京师数世矣。太史公生左冯翊,而长京师,诵古文于京师,仕 则石室金匮于京师,其两世取师友,唐都、黄子、田何、孔安国之伦,尽 京师耆旧卿士。太史公家虽无剖符丹书之荣,其于京师也,根深而原远,而忘京师,是 不恩王父,不恩王父,以不恩师友,是故副在京师。京师即上系君父,亦必有磬石之宗 ,知古今之献,羽翼天室,世世无极,以所著书讬焉。”“后人必有入京师以观吾书 者焉,则太史公之志也”③。此虽未讲明副本藏于京师何处,但可知龚自珍此处指的是 藏于司马迁在京师的家中,因而认为正本所藏的“名山”即实指的高山。实际上,藏在 京师的副本并不是藏在家中,而是被收入汉皇家书会。一、司马迁撰写《史记》,并不 完全是一种个人行为,与其所担当的太史令职位相关。其撰写《史记》,在当时也不是 隐而不宣之事。他在《报任安书》中的阐述,即反映司马迁无隐瞒此事的意图。而且武 帝亦关注此事,《西京杂记》说:“司马迁作《景帝本纪》,极言其短及武帝之过,帝 恨,削而去之。”武帝是否削去《景帝本纪》姑且不论,但武帝读过《史记》是勿庸致 疑的。二、汉朝推行重视文化事业的政策。《汉书·艺文志》:“汉兴,改秦之败,大 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迄孝武世,书短简脱,圣上喟然叹曰:‘朕甚悯焉’。于是建 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汉武帝大收篇籍并非仅收前代书 籍,当代人的重要著作也一并收入。如汉初陆贾的《新语》,《史记·陆贾列传》说: “余读陆生《新语》书十二篇,故当世之辩士。”,再如晁错的《晁错所更令三十章》 ,《史记·彭盎晁错列传》说:“晁错……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所,与洛阳宋孟及刘 李同师。……《晁错所更令十三章》,诸侯皆喧哗疾晁错。”类此当代人的著作,司马 迁均得见,亦应是见于秘府。而《史记》远比《新语》、《晁错所更令十三章》重要, 完成之后必定收入秘府。又《汉书·宣元六王传》:“成帝时,东平王宇来朝,上书求 《太史公书》。”证明秘府已有《史记》。司马迁所录两本,知一本藏于家中(“宣帝 时,迁外孙杨恽祖述其书,遂宣播焉。”是其证。),若另一本藏之于山,秘府之本从 何而来?是《史记》完成之后,司马迁即献于朝廷,收入了皇室书府,故武帝得以阅览 。《汉书》颜师古注引刘向《别录》,刘向领校群书之际,《史记》仍在秘府。以此可 证“副在京师”,即副本藏入皇室书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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