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主要由四部分组成。 一、《导言》,介绍残卷的发现经过、外观,提示E.Sieg与W.Siegling在《吐火罗语残卷》(Tocharische Sprachreste)中发表过的《弥勒会见记》残卷、回鹘文残卷和翻译,以及汉、藏、于阗、粟特、巴利、梵文中的内容相近的文本,概述第一、二、三、五幕的内容,最后是一些技术性的说明。 二、《残卷的转写、翻译和注释》,这是对44叶,88面残卷文字的全面整理,由于编者的精心安排,书中的转写和翻译都是页面相对排印的,十分便于读者对照,而注释则附在每一面翻译的后面。 三、《索引》,包括焉耆残卷中出现的所有词形和它们出现的叶、行数索引,根据词根分类列出的所有动词词形及含义索引,其他所有非动词词汇的释义索引。 四、《图版》,用铜板纸印制的残卷全部88面图版。 可见,这是国际学术界典型的古文书整理考释之作。《导言》提示基本情况和前人研究成果,以及残卷内容;转写、翻译、注释构成全书的主体;词汇索引是古代语言研究的著作必不可少的,特别是像吐火罗语这种没有真正的词典的研究领域,更是如此;图版可供其他学者核对本书的转写。 现在,这部英文大著已经收入江西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季羡林文集》第十一卷,题作《吐火罗文弥勒会见记译释》。书前有汉文部分,只有《导言》,没有转写、翻译和注释,但《导言》中关于本书性质说明,对Maitreyasamiti与Maitreyavadanavyakarana两者区别的辨析,叙述巴利、梵、于阗、粟特、回鹘文中的弥勒资料,以及讨论弥勒信仰在印度的萌芽和在新疆的传播,都比英文本要详细得多,如讨论于阗文资料时,根据R.E.Emmerick教授的英文译本,把于阗文《赞巴斯塔书》(The Book of Zambasta)第二十二章,即于阗文本《弥勒授记经》全部翻译成汉语,还加了一些Emmerick原书所没有的注释,对中文读者十分方便。我想,如果季先生把全部吐火罗语《弥勒会见记》都译成汉文,集中出版,对于国内研究西域历史、语言、宗教、戏剧的学者,都是十分有益处的。 读完季先生的这部大著,掩卷沉思,不由得浮想联翩。 自从1983年开始,季先生就担任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会长一职,除了在组织上和指导思想上推动敦煌学的健康发展之外,季先生还身体力行,以吐火罗语《弥勒会见记》的研究,开拓了敦煌学研究的新领域。 所谓“敦煌学”,原本主要是研究藏经洞出土的写本文献,以后逐渐扩大到石窟、壁画、汉简乃至周边地域出土的古代文献和遗存的古代文物,新疆吐鲁番、和田、库车等地出土的文献,理所当然地成为敦煌学研究的对象。从八十年代初以来,国内学人把敦煌学看作是“吾国学术之伤心史”,奋起直追,希望在敦煌学领域里打个翻身仗。现在看来,中国学者在主要利用汉文史料从事研究的北朝隋唐五代文学、历史、经济、法制以及敦煌本地历史地理等方面,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不必再“伤心”了。但让人忧心的是,敦煌学的范围极其广泛,我们在佛教、道教、摩尼教方面,在于阗语、粟特语、藏语文献方面,都和国际学术水准相距甚远,而国内庞大的敦煌学研究队伍中,仍然有许多人固守那些汉文世俗文书,炒冷饭,使得国内的敦煌学研究,正在日益走进困境。 在1988年北京召开的敦煌学研讨会上,季先生提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这种看法获得国内敦煌学人的认同,但要真正去体认这句话的丰富内涵,不妨读一读季先生这部英文著作。季先生以古稀之年,克服重重语言障碍,用国际通行的英文,解读“天书”般的吐火罗语文献,在向来被认为是研究西域古代语言文字中心的德国出版这本专著,把中国的敦煌学研究成果,推向了世界。 我总是觉得,在季先生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欧洲学术传统和中国人文精神的完美结合。他以中国人文精神,感化我们奋发向上;他用欧洲学术传统,教导我们精湛谨严。 注释: [1] 参看拙文《季羡林先生主持的“西域文化读书班”侧记》,《人格的魅力----名人学者谈季羡林》, 延边大学出版社, 1996年7月, 241-245页。 [2]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罗列这些前期研究成果,是因为本书第17页“焉耆写本残卷的前期刊布”只列出八篇,尚不足以代表季先生工作的全部。我曾在《公元十世纪沙州归义军与西州回鹘的文化交往》(载《第二届敦煌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 台 北, 1991年)一文598页注[78]中列举了十一篇,以后在把这篇文章转成英文“The Relationship of Dunhuang with the Uighur Kingdom in Turfan in the Tenth Century”, 交法国突厥学家哈密顿祝寿文集(De Dunhuang a Istanbul, Hommage a James Russel Hamilton. Silk Road Studies V, ed. by Louis Bazin et Peter Zieme,Brepols 2001)发表时,又增补了若干,以便让西文读者全面了解季先生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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