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街(东山),阎得行(德盛),王老括(文昌),左老村(建勋)在外头打官司,剩下三个在家中布置,敛钱打官司。打了五六年,官司没赢,才叫‘六大冤’”。(1988,梨园屯阎万瀛,阎尊巧口述) 这里的六位绅士包括被革去监生学衔的刘长安,捐班监生左建勋,文生王世昌,捐班生员姜汝能,捐班生员高东山,武生员阎得盛。(1988,梨园屯王伯林、左棕周口述;路遥,1990) 教民一方对判决和事态更不满意,由王谦(伯三,三歪)带领,先行上控。 村民一方则由三位绅士出面,随后上控。 双方先告到了东昌府,随后又告到了济东道,最后告到了山东巡抚衙门。省和府把该案批给县里重审。此时,何世箴“奉文卸事”,新任县令魏起鹏“传讯两造。供词各执”。何世箴随后又复任,与魏起鹏共同审理此案。但,“正在提讯间,即据王三歪等与刘长安等各联名呈称,案经绅耄潘光美等开解调处,伊等均各悔悟,不愿终讼。伊王三歪等情愿将教堂所占庙基归与该村为庙,伊刘长安等与庄众亦情愿另购地基,为王三歪等新建教堂。” 何世箴和魏起鹏断判此案的逻辑是“此等案件,人众心齐。法既不能遍加,理亦难以周谕。”“刘长安等肇衅理曲,本应仍照前断勒令拆还教堂,惟念该民教等居同里皋,若令嫌隙滋深,难保不别酿祸患。即经绅耄调停,两造悔悟请和,莫如就此完结,以期民教得以互释前嫌,永保相安。”于是,“随各捐银一百两为之津贴,督饬克日兴工照旧教堂格局修造完竣。所赔衣物并饬如数缴案,分别验明,谕令教民当堂具领,取结完案。”(《教务教案档》,第5辑,465页) 如此在绅耄和官方的调解之下,教民和村民之间达成了妥协。 此后两年,民教相安无事。其间,1889年和1890年两次,法国公使依据马天恩的要求,坚持依据同治八年所立分单,在原地基上建堂,“本大臣查前经接到山东马主教函称:卷查同治十三年三月初七日,有前任韩令移文内称,此案既已明立分单于前,何得追悔混控于后,殊属不合。并将分单串票移交敝管业,未言暂行借用之说。况前任何令禀内,亦有断令刘长安等至来年二月间即行迁移神像。亦无暂行借用之说。”值得注意的是,法使从这两次判审中得出的推论:“可见此事教堂并未霸占庙宇地基,原由地方官屡以此地为教堂教产业。”而且称教民接受调解具结之事,教堂执业不知,要求地方官和马天恩当面商量还堂事宜。(《教务教案档》,第5辑,469页) 而山东巡抚张曜给总理衙门的回文转引了地方官的说法,认为教民具结是与当时的李姓传教士“商酌妥协”之后达成的,而且查知该诉讼起时,传教士是卫姓,到息讼的时候已换为李姓,到现在已结案一年多了,听说教士又换了好几个。所以才说:“实无别项轇轕未清之件”。总之,这两年间法使虽有抗议,但地方官以此案已结,避而不见马天恩主教。(《教务教案档》,第5辑,466页) (三)“非好民之好,恶民之恶,岂能为民父母?” 1891年,情势逆转,长江流域哥老会反教的氛围之下,山东反教情绪高涨:“三月河南哥匪为乱,焚毁教堂案件,层见迭失。山东至七月间正逢乡试,士子云集,奸徒乘间混迹,妄相鼓簧,散布匿名揭贴,一时讹言四起,情形岌可危。”朝廷谕旨命令地方官切实保护教士教民,否则,“即著据实严参”,“其从前各省未结各案并着该将军督抚从速办结,不得任听属员畏难延宕以清积牍。”(教务纪略,卷首)在此情势下,总理衙门咨文山东巡抚福润,要求梨园屯一案地方官与山东主教迅速当面商谈办结。(《教务教案档》,第5辑,525页) 福润令东昌知府李清和越过县官直接“提集讯明”,断令将庙宇让与教民,改建教堂。并恐民心不服,由该县何令捐银二百两,京钱一千串,“听民另购地基,建盖新庙,移置神像,取结完案。” 但教民复扬言“必将控争之人按名拿究,方肯甘休”,以至“众情不服”。村长左建勋将办团枪械移入庙内,意图守卫,并请临清人魏合意道士来庙里住持。教民们都吓得逃走或躲避起来。巡抚福润饬令济东道张上达“亲往相机妥办”。张上达督同东昌府李清和,临清州牧陶锡祺和冠县县令何世箴传集附近绅耄“晓以利害,剀切开导,将滋事愚民全行解散。”(《教务教案档》,第5辑,528~529页) 在官绅的斡旋下,“六大冤”只好答应不再起诉。路遥先生依调查考证,此次邀集的绅耄不是十八村的士绅,而是临近曲周、威县的士绅,有曲周井湖寨武举张伦远,威县文生郑一魁,文生庞清音等(路遥,1990)。张道亲自监督拆庙并由教民一方将地基查收。“同时,张还为非教徒在另一个地方盖了座庙。‘他也企图引诱天主教一方把他们的教堂迁到另一个位置,但他们拒绝了。’”(狄德满,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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