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要得民心,要不断地满足和顺从民众的需要,赢得民众的支持。卷八记载文种对勾践揭示发展经济的本质就是“爱民”,“利之无害,成之无败,生之无杀,与之无夺”。具体说,“利之”就是“无夺民所好”,“成之”就是“民不失其时”,“生之”就是“省刑去罚”,“与之”就是“薄其赋敛”。总之,就是“遇民如父母之爱其子,如兄之爱其弟”。卷十记载勾践推行繁殖人口的政策,“令壮者无娶老妻,老者无娶壮妇。女子十七未嫁丈”,“夫二十未娶”,“其父母有罪”。“生男二”或“生女二”,“赐以壶酒”“一犬”或“一豚”。“令孤子、寡妇、疾疹、贫病者,纳官其子。欲仕,量其居,好其衣,饱其食,而简锐之”。为此,勾践很自豪地对申包胥自述其为报复吴国而做的有利于民众的两项政绩:“吾博爱以子之,忠惠以养之。吾今修宽刑,欲民所欲,去民所恶,称其善,掩其恶”;“富者吾安之,贫者吾予之,救其不足,损其有余,使贫富不失其利”。由此可见,《吴越春秋》重视民众的历史作用,既是对先秦诸子民本思想的吸收和承继,又体现了朴素的民众创造历史的史学观念。无疑地,无论是当时或当下,可以说,这都是一种进步的史观。 第四,要拥有知识,要拥有众多的掌握历史规律的知识分子的支持和帮助。卷七记载勾践在败降夫差时,已经意识到作为君王应该更广泛地选贤任能,而作为大臣则应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夫推国任贤,度功绩成者,君王之命也;奉教顺理,不失分者,臣之职也。”卷九记载计倪对勾践建议要尊重慎用知识分子:“夫君人尊其仁义者,治之门也。士民者,君之根也。开门固根,莫若正身。正身之道,谨左右。左右者,君之所以盛衰者也。愿王选左右,得贤而已。”如西伯昌得姜太公而王,齐桓公得管仲而霸,“故《传》曰:失士者亡,得士者昌”。在如何获得知识阶层的支持方面,《吴越春秋》没有过多的文字记载,但是在卷七勾践归降吴国临别之时,越国当时重要的知识分子即大夫文种、范蠡、苦成、曳庸、皓进、诸稽郢、皋如和计倪分别陈述了自己要履行的职责,以求勾践放心到吴国服刑;卷十勾践要准备伐吴之时,“乃请八大夫”商议,曳庸提出“审赏”,苦成提出“审罚”,文种提出“审物”,范蠡提出“审备”,皋如提出“审声”,扶同提出“广恩知分”,计倪提出“候天察地”,等等。虽然两次大夫的人数和名字有所不同,但是起码说明,勾践的复仇灭吴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拥有着一个较为庞大的知识阶层所构成的战斗集团。这个集团掌握着知识文化,精通各个方面的知识,尤其是了解历史发展的规律。可以说,知识创造历史,当是赵晔最基本的历史观念。 第五,要得神意,根据民俗信仰的实际,引领社会意识和民众精神创造历史。卷八记载勾践回国之后试图正式管理国家,请范蠡协助支持。范蠡在构筑城池的时候即以原始巫术的形式聚拢民心并激励勾践。“范蠡乃观天文,拟法于紫宫,筑作小城,周千一百二十二步,一圆三方。西北立龙飞翼之楼,以象天门。东南伏漏石窦,以象地户。陵门四达,以象八风。外郭筑城而缺西北,示服侍吴也,不敢壅塞;内以取吴,故缺西北,而吴不知也。”范蠡对勾践解释说,“臣之筑城也,其应天矣。昆仑之象存焉”;“臣乃承天门制城,合气于后土,岳象已设,昆仑故出,越之霸也”。卷九记载勾践接受文种的建议,率先“尊天事鬼”:“立东郊以祭阳名曰东皇公,立西郊以济阴,名曰西王母。祭陵山于会稽,祀水泽于江州。祀鬼神二年,国不被灾。”虽然今天看来,范蠡构筑的方式很是荒唐,但是在当时巫术盛行的情况下,可能真的起到了既遵守天意又能振奋民心的作用;而起神坛祭祀东王公、西王母和山川,一方面是两汉之际神灵崇拜的折射(因为作为神灵崇拜的偶像,西王母出现的时代能够追溯到先秦,但是东王公的出现却是在莽新时代),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勾践(或赵晔)注意到意识形态或精神控制在政治生活和历史创造中的巨大作用。 第六,要用计谋,根据时势发展的态势,采取相应的计策,以达到顺应历史规律并实现自己愿望的目的。卷三记载楚国费无忌设计陷害楚国太子建和伍员,卷三记载伍子胥向吴国公子光推荐专诸刺杀吴王僚,卷七记载范蠡建议勾践品尝粪便以讨好吴王夫差,卷九记载计倪建议勾践要重用知识分子,等等,可以说,一部《吴越春秋》充满着阴谋诡计。当然,其中最具代表的还是卷九文种所提出的灭吴“九术”: 1.“尊天事鬼,以求其福”; 2.“重财币,以遗其君;多货贿,依喜其臣”: 3.“贵糴粟蒿,以虚其国;利所欲,以疲其民”; 4.“遗美女,以惑其心,而乱其谋”; 5.“遗之巧工良材,使之起宫室,以尽其财”; 6.“遗之谀臣,使之易伐”; 7.“强其谏臣,使之自杀”; 8.“君王国富,而备利器”; 9.“利甲兵,以承其弊”。 显然,上述“九术”,其中第一、八、九等三条是对自己来讲的,一是要从精神和意志方面加强控制,二是从物质方面准备充足,三是要把握好时机;第二到七条主要是对对方而言的,其核心的内容就是利用物质财富来扰乱对方的君臣和君民关系,使之各自沉溺在极端的物欲之中不能自拔和自保。卷十记载勾践责备文种:“子有阴谋兵法,倾敌取国。九术之策,今用三已破强吴。其六尚在子所。愿幸以余术,为孤前王于地下谋吴之前人。”由此可见,计谋之重要和危险。如果将计谋看作人创造历史的基本方法,那么,作为历史发展的主体,运用计谋,可以说,正是积极创造历史的基本方式。由此而言,使用计谋不仅不可指责,而且正是历史发展规律之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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