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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廉考(3)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学术月刊》 白国红 参加讨论

另有一条史料也可作为旁证,即《秦本纪》中飞廉“为坛霍太山而报,得石棺”的记载。石棺葬乃我国古代北方民族的葬制,非中原商周文化所固有。剔除这条记载中的迷信色彩,我们似可做如下推断,飞廉的耿忠,得到了北方盟国的认可与钦佩,故而才有飞廉死后北方盟国按其特有的石棺葬俗助葬的举动,此可侧证飞廉确曾北上争取过这些方国的支持。
    1976年,陕西扶风庄白出土的史墙盘铭文记载了文武至昭穆时期各代的史实,其中叙述武王时的史实是:武王开疆辟土,征伐四方,击败了殷人,不必惧怕北方狄人,也得以征伐东方的夷人。可见,武王时北方的边患未消。再证之以《逸周书·作雒篇》所谓成王时商纣之子武庚(禄父)叛周,周公东征平叛,“王子禄父北奔”的记载,可知殷商与北部方国的联盟关系相当稳定。结合飞廉“为纣使北方”的记载,从中可以推知飞廉为拯救时局所做的努力。
    飞廉出使归来,商纣已为武王所杀,但他仍坚守臣节,为坛以祭纣,故《史记·秦本纪》索隐盛称:“处父至忠,国灭君死而不忘臣节”。
    正是因为有飞廉这样的亡国忠臣存在,新得政权的周王朝不得不对采取何种方式统治天下进行周密考虑。由文献和考古资料综合来看,周人伐商时,其国力实不堪与商抗衡。而周以蕞尔小国,最终克商成功,其战略的正确运用当为主要原因。周人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以“小邦周”之力要想全面控制“大殷商”之地,只凭武力是难以做到的。故而周人克商后,并未单凭武力作为征服全国的手段,它还采取了更为高明的“怀柔”政策,争取殷商王室残余势力及原殷商方国的归服。《逸周书·作雒篇》言:“武王克殷,乃立王子禄父,俾守商祀。”从出土的西周青铜器上,我们甚至发现了“王子禄父”称“天子”的铭文。此见于著名的梁山七器铭文中,其中大保簋铭文有“王伐录子”之语,另一器中“录子”作“天子”,当此之时,只有殷商余裔王子禄父堪当此称,故云。商纣之子延续殷祀,对殷遗民来说已是极大的心理安慰,更何况仍旧容忍其保持“天子”之号,这对殷人的麻痹也就无以复加了。对原殷商方国的处置,周人也采取了优容态度。《尚书,多士》云:“尔乃尚有尔土,尔乃尚宁干止。”“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这是允许其继续保有城邑、土地。微子启“复其所”就是这一政策具体执行的结果(注:《左传·僖公六年》。)。
    从上面周人实施的“怀柔”政策来推知,飞廉当是周人极力争取的对象。这是由飞廉在商王朝的政治地位及其对周王朝的敌视态度决定的,周人对他的笼络一旦获得成功,其引起的连锁反应将有利于周人稳定统治。更何况,飞廉家族毕竟还与周人有姻亲关系,争取他的归降并非全无可能。从以后事态的发展看,飞廉之国当时果然未遭坚决镇压,那么飞廉表面上归顺了周王朝不无可能。
    然而,他却是在等待时机,据《逸周书·作雒篇》记载:“(武)王既归,乃岁,十二月崩镐。周公立相天子,三叔及殷东徐、奄及熊盈以叛。……二年作师旅政(征)殷,……凡所征熊盈族十有七国。”结合《孟子·滕文公下》周公“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的记载来看,飞廉当是积极响应了这次声势浩大的反周行动,谋复旧国。有人质疑,飞廉之国在山西境内,与被“驱于海隅而戮之”的说法相乖舛,因此,将这一材料弃而不取。其实,既然周公能率军长途跋涉去平叛,那么飞廉率本国之师东进与反周之师相会合又有什么奇怪呢。至于飞廉死后葬于霍太山的说法与此也不相违背,《礼记·檀弓上》称:“太公封于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齐国封君五世反葬宗周,并不畏远,既如此,就不能排除飞廉死后反葬故国的可能性。
    飞廉之国确实参与了这次复国行动,还有一条旁证,即霍国的改封。霍叔处为周初所设“三监”之一(注:关于周初“三监”,《逸周书·作雒篇》,《汉书·地理志》、郑玄《诗谱》、《史记·周本纪》正义引皇甫谧《帝王世纪》所说各不相同,历代学者聚讼不已,清代学者对此有较多探讨,见王引之的《经义述闻》卷三“三监”条,崔述的《丰镐考信录·周公相成王中》,陈启源的《毛诗稽古编》,孙诒让的《周书朝斠补·邶?{卫考》等。我认为,周初“三监”当有霍叔。),其职责是监督殷裔武庚,其初封地在今河南临汝西南。后,霍叔因参与武庚叛乱,遭到了周公的镇压,据《逸周书·作雒篇》记载:“乃囚霍叔于郭凌”。周公平叛后,改封霍叔后裔于今山西霍县东?南,重新立国,而此地正是飞廉之国所在地。飞廉之国被周人占领,与周人一贯执行的怀柔政策相背离,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除了飞廉叛周,别无它解。
    由上所述可知,周公东征平叛后,飞廉之国遭到了被“夺封”的严厉惩罚,此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故国土地。
    在后世史家的笔下,飞廉这种亡国孤臣的忠贞,被描绘为助纣为虐,大势既去之后,犹负隅顽抗,不识时务,故而班固在《汉书·古今人表》中将其列为“下下愚人”。而在后世文人的笔下,飞廉却升华为“风神”的形象,受到了赞美。飞廉遭受的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评价,恰是促使我们剖析史料,廓清迷雾,还飞廉真实历史面貌的动机。很显然,飞廉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历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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