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同世界的精神指向和道德理想 作为近代中国最早提出革命理念的政治家,现实政治斗争始终是孙中山关注的重心。在同时代的改革志士中,虽有人主张改造中国须从根本,如教育、实业,或培养人民的自治能力着手,但孙中山却认为首先是要进行政治革命。在他看来,昏昧腐朽的清朝反动统治,根本不可能进行任何有实效的变革,“故非实行革命,建立共和国家不可也”〔29〕。民国成立以后,反对袁世凯及军阀的国内革命战争,也一直被他视为“实行三民主义之第一步”。尽管如此,从现实政治功用考虑,民生主义被一般民众理解为“革命成功,我们大家有平米吃”〔31〕,似乎更容易进行革命宣传,有利于动员和组织民众,但在孙中山的整个思想体系中,这一思想却是作为最高的道德理想,而不是现实斗争的工具,这就更体现出儒家经济伦理基本的精神指向。 儒家经济伦理认为“养民”只是政府或政治家先应实现的施政原则,而非为一个文明和社会发展的最高理想或终极目标。儒家先哲认为,一个健全美好的社会,除了普通的人民有充裕的衣食,还应有善良之品性与和谐的社会交往关系。对于孙中山来说,民生主义关系到文明的发达、经济的组织改良和道德进步,是一切社会活动中的原动力。民生主义能够实行,社会问题才可以解决,“人类才可以享很大的幸福。”〔32〕由此出发,政治革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民族主义,是不愿少数满洲人专制;民权主义,是不愿君主一人专制;民生主义,是不愿少数富人专制。孙中山说;这三样有一样做不到,不是其本意,只有“达到了这三样目的之后,我们中国当成为至完美的国家”〔33〕。 所以,早在同盟会成立之初,孙中山就提出“敢有垄断以制国民之生命者,与众弃之”〔34〕。据说,在当时东京赤阪区桧町内田良平宅中开会讨论这一纲领时,有人对“平均地权”并不十分理解,孙中山进行解释的依据就是要谋人民全体之福利,解决社会问题,“则平均地权之方法,乃实行之第一步”〔35〕。尽管如此,孙中山的这一思想仍被大多数革命党人视为空洞理想,辛亥革命之后,党内即有人起而反对民生主义。理由是社会主义的理想在欧美文明国家中尚不能行,而况于中国乎?且眼前的中国急需发展民族经济,在资金、管理、技术等方面岂能不依赖外国资本和私人资金。孙中山进而解释道:他的民生主义非反对资本,而是反对资本家。即“反对少数人占经济之势力,垄断社会之富源耳。”至于那些主张中国必须经过自由资本主义阶段,在孙中山看来就如共和之先必经君主立宪之一级,“是不待辨而自明者也”〔36〕。 与之相应作为一种道德理想,孙中山又进一步明确指出,民生主义的目的在于人民对于国家,不只是共产,即仅局限于经济层面,而且也包括所有国家事务,即一切社会生活,都可以共,这也就是“孔子所希望的大同世界”〔37〕。这是因为孙中山相信,富强与文明并不能划等号。他说:同时代的很多改革志士改造中国的理想,不过想将中国发展成一个极强大的国家,以与欧美诸国并驾齐驱罢了。其实不然。今日最富强的莫过于英、美,最文明的莫过法国了。在孙中山看来,文明的定义是民主共和,同时也包括贫富不能过于悬殊〔38〕。俄国十月革命以后,孙中山更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法、美共和国皆旧式,惟俄国为新式。所谓新式的定义就是以道德和文化为本位,如俄国能够“化国为家,人人当去其自私自利之心,同心协力”〔39〕。1924年2月23日, 他在对湘军的演说中指出英美社会还有贫富阶级,而俄国普通人民从小受到免费教育。穷人的孩子,国家为之代谋,成人后有田可耕,有工可做,年纪老了的时候,又有国家发给的养老费,全国就象一个大公司,人人都可以分红利。孙中山说:“像这样好的国家,就是我要造成的新世界”〔40〕。也正因为如此,孙中山的民生主义就有一明确的道德关怀和文化理想。1924年4月在广东女子师范学校的演说中孙中山说, 国家建设好了,有很多税收,就可作为教育经费,办平民学校,不收学费〔41〕。甚至还说,在今日我民族未发达之先,就应立定扶倾济弱的志愿,将来到了昌盛的时候,想到今日身受过列强政治经济压迫的痛苦,将来弱小民族如果也受这种痛苦,我们要把帝国主义来消灭,那才算是治国平天下。这其中最根本的,还是孙中山欲“用固有的道德和平基础,去统一世界,成一个大同之治,这便是我们四万万人的责任”〔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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