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阶段:东汉灵帝后期至曹魏齐王正始元年(240) 这一阶段见于史籍记载的鲜卑朝贡活动共15次。檀石槐死后,鲜卑诸部各自独立,新的统一联盟尚未建立。《钦定历代职官表》卷七一载:“《三国·鲜卑传》:鲜卑步度根既立,建安中,遣使献马,帝拜为王”[7],檀石槐的后裔鲜卑大人步度根五次朝贡,一次向东汉朝贡,四次朝贡曹魏;《册府元龟》卷九九九载:“鲜卑素利、弥加、厥机因乌丸校尉阎柔上贡献,通市。是时,梁习为并州刺史,鲜卑大人育延尝为州所畏,而一旦将其部落五千余骑诣习,求互市。习念不听,则恐其怨,若听到州下,又恐为所畧。于是,乃许之,往与会空城中交市。遂敕郡县自将治中以下军往就之。”[6]鲜卑素利、弥加、厥机纷纷朝贡,以求通市。这一阶段,素利共朝贡三次,其中两次朝贡于东汉,一次朝贡于曹魏;弥加朝贡三次,两次于东汉,一次朝贡曹魏;厥机两次朝贡东汉;鲜卑大人育延一次朝贡东汉;鲜卑大人轲比能五次朝贡,一次于东汉,四次于曹魏;泄归泥一次朝贡曹魏。这一阶段鲜卑各部大人之所以恢复与东汉王朝的朝贡活动,不仅在于继檀石槐之后,短期内没有形成强有力的军事联盟,还与各部鲜卑大人欲谋求政治利益与经济利益有直接关系。《册府元龟》卷九六三记载,延康元年(220)“鲜卑素利、弥加遣使献马,封加为归义王”。同书又有,黄初元年(220)“鲜卑歩度根遣使献马,帝拜为王”[6]。 三、“尊晋勤王”到“已为天子”:正统观在慕容鲜卑朝贡对象中的体现 鲜卑与中原王朝的朝贡关系后期是从曹魏齐王正始五年(244)至北魏道武帝拓跋珪登国六年(391)。后期有明确记载的35次朝贡活动,突显出慕容鲜卑诸燕政权受正统观影响,在政权不同发展阶段中向中原王朝的朝贡活动,体现出了从朝贡两晋的“尊晋勤王”到自成正统的“已为天子”的转变。现依朝贡对象将朝贡活动划分为五个阶段予以考述。 第一阶段:向曹魏朝贡 时间为正始五年(244),即《三国志》卷四所载:九月,“鲜卑内附,置辽东属国,立昌黎县以居之”[9]120。之所以将此次“鲜卑内附”作为鲜卑向中原王朝朝贡关系后期之开端,主要基于此内附之鲜卑当为慕容鲜卑。换言之,自正始五年(244)开始,鲜卑慕容部在东北地区的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 第二阶段:向西晋朝贡 时间为咸宁三年(277)至晋惠帝永宁中(301)。这一阶段鲜卑的朝贡活动有七次,其中有明确时间者五次。西晋武帝时期,内附的鲜卑部落呈递增趋势,自《晋书》卷三《武帝纪》所载咸宁三年(277)起,“西北杂虏及鲜卑、匈奴、五溪蛮夷、东夷三国前后十余辈,各帅种人部落内附”[2]168,逐步发展至遣侍子入贡,《晋书》卷四二《唐彬传》记载:“于是鲜卑二部大莫廆、挝何等并遣侍子入贡。”[2]1219据《通鉴纪事本末》卷一三上太康二年(281)条载:“初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居辽西西棘城之北,号曰慕容部。莫护跋生木延,木延生涉归,迁于辽东之北,世附中国,数从征讨有功,拜大单于。”鲜卑慕容部首领至涉归时,曾被拜为“大单于”。太康五年(284),慕容廆被国人迎为慕容部首领,从“廆将修先君之怨,表请讨之。武帝弗许”[2]2804来看,为取得出兵宇文鲜卑的合法权,慕容廆曾向晋武帝上表遭拒。在其后出兵屡屡受挫之后,向西晋乞降,“帝嘉之,拜鲜卑都督”。同年五月,慕容廆谒见东夷校尉何龛。永宁中(301),慕容廆开仓赈灾,晋武帝“闻而嘉之,褒赐命服”[2]2804。此后,慕容廆走上了勤王之路。 晋怀帝永嘉初年,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至晋愍帝“遣使拜廆镇军将军、昌黎辽东二郡公”[2]2805,终西晋一世,都曾对慕容廆政权给予充分的关注,而慕容廆在“怀帝蒙尘于平阳,王浚承制以廆为散骑常侍、冠军将军、前锋大都督、大单于”时,慕容廆“以非王命所授,拒而不受”[2]2805,表现出其尊西晋为正统的意识。 第三阶段:与拓跋鲜卑的往来关系 据《魏书》卷一《序纪》记载:“昭帝崩。徒何大单于慕容廆遣使朝贡。”[4]7另据《别本十六国春秋·前燕录一·慕容廆》记载:“永嘉初,廆自称鲜卑大单于。时,魏昭帝名禄官卒,弟穆帝名猗卢,总摄三部。先是,昭帝之世,廆为东部之患,昭帝遣弟左贤王普根击走之,至是与廆通好。”从《魏书》卷一《序纪》中记载的慕容廆朝贡时间为公元304年,而永嘉初“至是与廆通好”至迟发生于永嘉三年(309)之前来看,直至昭帝禄官卒后,鲜卑慕容部与拓跋部之间的紧张关系才得以松动。而这一时期尚在西晋统治期间之内,之所以将其单列为一个阶段,主要在于此时朝贡对象发生了变化。 第四阶段:向东晋朝贡 从元帝建武元年(317)至成帝咸康七年(341),这一阶段鲜卑朝贡东晋的活动共有10次。这一阶段多次遣使上表于东晋,以寻求政治利益为主。尤其是在前燕朝贡过程中,需要详细分析的还有前燕向晋帝进表的内容。 慕容廆上书东晋始于建武元年(317)六月,即《晋书》卷六《元帝纪》所载:“丙寅,司空、并州刺史、广武侯刘琨,幽州刺史、左贤王、渤海公段匹磾,领护乌丸校尉、镇北将军刘翰,单于、广宁公段辰,辽西公段眷,冀州刺史、祝阿子邵续,青州刺史、广饶侯曹嶷,兖州刺史、定襄侯刘演,东夷校尉崔毖,鲜卑大都督慕容廆等一百八十人上书劝进。”[2]145可以说,仅仅从上文记载很难判定慕容廆上书劝进的内容,“事实上,东晋元帝建武元年曾先后两次对慕容廆进行册封,均遭到慕容廆的拒绝,而‘鲜卑大都督慕容廆等一百八十人上书劝进,即发生于慕容廆两次拒绝东晋元帝册封之间。”[10] 在《晋书·慕容廆载记》中完整地记载了慕容廆此次上书劝进的全过程:“建武初,元帝承制拜廆假节、散骑常侍、都督辽左杂夷流人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廆让而不受。”[2]2805也就是说,在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后,东晋元帝于“建武初”首次册封慕容廆为“假节、散骑常侍、都督辽左杂夷流人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2]2805,承认了慕容廆称雄一方的事实,但遭到了慕容廆的拒绝。为此,前燕征虏将军鲁昌劝说慕容廆时强调的是:“今两京倾没,天子蒙尘,琅邪承制江东,实人命所系。明公雄据海朔,跨总一方,而诸部犹怙众称兵,未遵道化者,盖以官非王命,又自以为强。今宜通使琅邪,劝承大统,然后敷宣帝命,以伐有罪,谁敢不从!”[2]2806也正是在鲁昌的劝说下,才有慕容廆“乃遣其长史王济浮海劝进”一事的发生。等到晋元帝“即尊位,遣谒者陶辽重申前命,授廆将军、单于”时,再度遭到慕容廆的拒绝[2]2806。 在元帝初年,慕容廆虽然在朝臣的说服下承认了东晋为西晋的继承政权,也曾遣使于东晋,但是并未把自己归入到东晋的册封体制之内。东晋成帝时期的咸和六年(331)秋,前燕君臣对慕容廆的官爵问题再度予以关注,“僚属宋该等议以廆立功一隅,位卑任重,等差无别不足以镇华夷。共表请进廆官爵。参军韩恒驳曰:夫立功者,患信义不著,不患名位不高。桓文有匡复之功,不先求礼命,以令诸侯宜缮甲兵除凶逆,功成之后,九锡自至,比于要君以求宠,不亦荣乎?”《十六国春秋》卷二三《前燕录一·慕容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其结果是“廆不悦,出恒为新昌令”,《十六国春秋》卷二三《前燕录一·慕容廆》。以参军韩恒遭贬的结果,足以体现出慕容廆对两派观点之争的倾向性。随后便发生了慕容廆遣使东晋,并书于太尉陶侃。此次慕容廆派遣的使者并没有实现其出使的目的,而是在去往东晋的途中“遭风没海”[2]2810,故而在前燕朝贡东晋的途中,起码有一段颇为艰难的海路,抑或此段海路开辟的时间不长,非前燕使团所谙熟。 在慕容廆所派遣的使者“遭风没海”之后,“廆复更写前笺,并赍其东夷校尉封抽、行辽东相韩矫等三十余人疏上侃府”, 以慕容廆“位卑爵轻”为由,向陶侃请命,希望能够“进封廆为燕王,行大将军事”,达到“上以总统诸部,下以割损贼境。使冀州之民,望风向化”的目的。陶侃答慕容廆书:“当今扬淮锐勇,飞廉超骥,收屈卢必陷之矛,集鲛犀不入之盾,惟在足下。”《十六国春秋》卷二三《前燕录一·慕容廆》在答封抽等人书中, 陶侃婉言拒绝了封抽等人上书欲进封慕容廆为燕王的请求,致使慕容廆在位期间没有得到东晋将其册封为“燕王”的封号。尽管慕容廆生前没有得到燕王之封号,但从慕容廆上书太尉陶侃后,陶侃答封抽等书中“车骑将军忧国忘身,贡篚载路,羯贼求和,执使送之,西伐段国,北伐塞外,远绥索头,荒服以献。惟北部未宾,屡遣征伐。又知东方官号,高下齐班,进无统摄之权,退无等差之降,欲进车骑为燕王,一二具之。夫功成进爵,古之成制也。车骑虽未能为官摧勒,然忠义竭诚。今腾笺上听,可不迟速,当任天台也”[2]2811的记载来看,慕容廆确有建立独立政权之实,只是尚未得到东晋成帝的承认而已,不能因此而否定其割据政权之属性。“采取‘勤王仗义’的策略尊两晋为正统只能说是慕容廆时期的权宜之计,是前燕势力不足以抗衡两晋时不得已的选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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