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蕃听到事变消息后,率官属诸生80余人拔刀突入承明门,终寡不敌众,被执处死。《后汉书·陈王列传第五十六》记录了陈蕃的最后一幕: 蕃时年七十馀,闻难作,将官属诸生八十馀人。并拔刃突入承明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黄门反逆,何云窦氏不道邪?”王甫时出,与蕃相迕,适闻其言,而让蕃曰:“先帝新弃天下,山陵未成,窦武何功,兄弟父子,一门三侯。又多取掖庭宫人,作乐饮宴,旬月之间,赀财亿计。大臣若此,是为道邪。公为栋梁,枉桡阿党,复焉求贼?”遂令收蕃。蕃拔剑叱甫,甫兵不敢近,乃益人围之数十重,遂执蕃送黄门北寺狱。黄门从官驺蹋蹴蕃曰“死老魅,复能损我曹员数,夺我曹禀假不?”即日害之。 一个白头老翁临危不惧,奋不顾身,螳臂挡车似地犯难而进,仗剑抗愤,那风骨气概确是千古下凛凛有生气的。 陈藩为人性格刚毅,常常犯颜直谏。公卿们廷议征讨“山贼”,下诏举孝廉、茂才,他都要上疏批驳,说小民作恶,罪在官吏侵暴,武力不能解决,要澄清吏治才是;朝廷人员已经够多了,择善用之,简恶去之就行。何必事事下诏,开倖进之路?一顿驳,驳得公卿同僚人人侧目,只得把他外放作豫章太守,免得碍事。诸如此类前后以谏诤直切而触怒皇帝,或以办事不留情面而得罪权势,多次被免职或黜降,但威望则愈来愈高。《世说新语》开卷第一条就写的是他:“陈仲举言为士则,行为世范”。刘注引《海内先贤传》云:“蕃力尚书,以忠正忤贵戚,不得在台。”与不容于权贵的同时,京都太学生们则奉为圭臬。当时在朝任官而有天下重望的,就数他和李膺、王畅,《后汉书·党锢列传》道: 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日:“天下楷模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由于负天下重望,他几次被谪降,三次免职,朝廷迫于舆情,仍不得不一再起用,从尚书令、大鸿胪、光禄勋、尚书仆射做到三公之首的太尉,最后拜太傅,录尚书事。身为朝廷柱石,不断和宦官斗争,党锢事起,李膺等被下狱考讯,陈蕃以“使身首分裂,异门而出,所不恨也”切谏。宦官们对他恨之入骨,但因为他是朝野具瞻,不敢轻易加害,只能策免了事。陈蕃再次起复后,痛感不除阉宦,国无宁日,决心与窦武协同剪除宦官。事泄后,也是他自己闯上去在宫中被害的。他死得十分壮烈,被尊为“一世之宗”,堪为清议名士的“婞直之风”的代表。 附:陈蕃所作《理李膺等疏》 延熹九年(166),宦官以李膺等结党“诽讪朝廷”,捕他入狱,是为第一次“党锢之祸”。陈蕃上疏极谏,因此被罢官。此《疏》直斥皇帝昏庸,更与秦始皇相提并论,不愧“不畏强御”之誉。 【全文】 臣闻贤明之君,委心辅佐;亡国之主,讳闻直辞。故汤、武虽圣,而兴于伊、吕;桀、纣迷惑,亡在失人。由此言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同体相须,共成美恶者也。 伏见前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太尉掾范滂等,正身无玷,死心社稷。以忠忤旨,横加考案,或禁锢闭隔,或死徙非所。杜塞天下之口,聋盲一世之人,与秦焚书院儒,何以为异?昔武王克殷,表闾封墓。今陛下临政,先诛忠贤。遇善何薄?待恶何优? 夫谗人似实,巧言如簧,使听之者惑,视之者昏。夫吉凶之效,存乎识善;成败之机,在于察言。人君者,摄天地之政,秉四海之维,举动不可以违圣法,进退不可以离道规。谬言出口,则乱及八方,何况髡无罪于狱,杀无辜于市乎!昔禹巡狩苍梧,见市杀人,下车而哭之日:“万方有罪,在予一人!”故其兴也勃焉。 又青、徐炎旱,五谷损伤,民物流迁,茹菽不足。而宫女积于房掖,国用尽于罗纨,外戚私门,贪财受赂,所谓“禄去公室,政在大夫”。昔春秋之末,周德衰微,数十年间无复灾眚者,天所弃也。天之于汉,恨恨无已,故殷勤示变,以悟陛下。除妖去孽,实在修德。臣位列台司,忧责深重,不敢尸禄惜生,坐观成败。如蒙采录,使身首分裂,异门而出,所不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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