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历史偶然性与“蝴蝶效应”(2)
三混沌学--“蝴蝶效应”的启示 社会历史上有时候发生的事件确实难以预料,它突如其来,却缘于一个小小的力量。逻辑实证主义哲学家罗素强调社会历史微小力量和个人有决定性作用。他说:“巨大的相对的社会力量形成对峙状态时,一个很小的力量都会决定哪一方面会获得胜利,也正如分水岭上的一股小势力会决定流水将流入大西洋还是太平洋一样,若是没有列宁,俄国革命将要完全两样,但却是一个很微小的力量决定了德国人允许列宁返回俄国。”③H·A·L·费希尔说,埃及革命转变的关键在于1884年伊林·巴林爵士因重伤风暂时嗓音失调的缘故,于是他在开罗便无法使戈登好好接受到达喀士穆时应遵循的指示,希腊国王亚历山大被他蓄养的宠物一只猴子咬了一口,于1920年秋死去,这个意外便引起了一系列事件,因而使温斯顿·邱吉尔说出了这样的话:25万人死于这只猴子咬的这一口。 这难道不是阿拉伯式彩画,从一根纤细的茎上长出了硕大的果实吗?真叫人困惑不解。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克娄巴特拉的鼻子”真是历史理论中的两条熏青鱼(E·H·卡尔语)。理论的困惑导致思路的幽禁,或致思路的展拓。如果我们把一根纤细的丝发系在巨大的历史车轮上作为驱动的链索,当然不可思议。伟人的一个喷嚏、一场感冒导致国家兴亡,“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安邦”岂不笑话?!然而你又怎能否认分水岭上的小势力可以使流水取向何方。对于历史这样一个超大复杂系统,用单一因果对应的简单关系,解释不了它的运动轨迹。这一点黑格尔也看到了。随着现代化系统科学的产生和发展,历史偶然性作用的机制将逐渐揭示,混沌学的产生至少为我们提供了这种阐释的启发。 1961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气象学家洛仑兹在计算一组流体运动方程时发现,在一特定的方程组中,一个小小的误差可以引起灾难的后果。这一发现导致了后来的混沌学的建立。当天气系统处于混沌状态,一个小小的摄动,就可能对全局产生重大影响,这就是“蝴蝶效应”:依赖于初始条件的敏感性。蝴蝶效应换个形象的说法是:“今天在北京有一只蝴蝶扇动空气,可能改变下个月在纽约的风景”这样一种效应。洛仑兹认为蝴蝶效应并非偶然,而系必然,蝴蝶效应是气象系统大小标度纠缠在一起的结果。蝴蝶效应本身是必然的,而具体的初始条件、某个小小的摄动是偶然的。蝴蝶效应产生于混沌系统,混沌不是紊乱,混沌具有两重性,它在宏观上是无序的,微观上是有序的。有序中隐含着内在随机性,而随机性中又有潜在的有序。 在历史领域里,“当巨大的社会力量形成对峙时”,也就形成了无处不在的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临界点,即社会历史处于混沌状态,这时可能一个小小的随机扰动,都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一个小小的机缘,一个小小的力量都可能决定哪一方面获得胜利。这可以称作社会历史中的“蝴蝶效应”。实际上,在日常生活中蝴蝶效应随处可见。一个小小的扰动,便可以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或戏剧性的变化。少了一颗钉子,丢了一块蹄铁;少了一块蹄铁,失掉一匹战马;少了一匹战马;失掉一个骑手;少了一个骑手,失掉一场胜利;少了一场胜利,失掉一个国家。这就是“蝴蝶效应”④。 社会历史领域里的“蝴蝶效应”,摒弃了小原因大结果的线性因果对比,摒弃了“克娄巴特拉的鼻子”夸张。这是一种全新观念和范式,是对历史偶然性事件的新诠释。无论是新康德主义、新黑格尔主义,还是逻辑实证主义的哲学,抑或是分析的、批判的历史哲学理论,在强调个体作用、偶然事件的作用时,都忽视了社会历史的系统作用或没有看到个别偶然事件发生作用的系统前提,虽然罗素和尼文斯看到了当社会力量处于对峙状态时微小力量的作用,但他们也和费希尔一样认为历史进程纯属偶然,认为历史没有模式,只是一片混乱的偶然事件堆积,得出的是非决定论的结论。混沌学的产生,把系统表现出的随机性与系统的决定论机制巧妙地结合起来,把决定论和非决定论以实用的方式统一起来,把偶然性和必然性统一起来,它所获得的哲学意义是显着的。 历史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它的进程不是线性进程。社会历史中的“蝴蝶效应”是指当社会处于混沌状态下,依赖于偶然初始条件的敏感性这样一种一般形式,从而具有必然性。在自然领域里象气象系统这样的非线性系统就存在蝴蝶效应,那么对于人类社会历史这种更为复杂得多的系统,用数学的语言来说,它的参数值非常大,它可能的混沌态就更不会少见,依赖于初始条件的敏感性的“蝴蝶效应”就会更多。 马克思说过:“如果‘偶然性’不起作用的话,那么历史就会带有非常神秘的性质。”偶然性事件作用不容忽视,正是由于历史进程中不断有偶然性为其开辟道路,人类主体才有选择道路的主体能动性,才会努力使历史朝着合符人类大多数人的利益和愿望的目标前进,历史才不再是神秘的。那种认为在历史过程中是必然性支配着一切,把偶然性也归结为必然性实际上是一种粗浅的片面观点,内在地蕴含着宿命论,它的逻辑归属是“天命”、“定数”。 马克思、恩格斯早就说过,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历史的发展象自然的发展一样,有它自己的内在规律。我们不必对历史偶然性忌讳莫深。历史正是通过这种无数的偶然性体现出规律和必然性,我们并不期望历史偶然性越来越不重要,消除偶然事件是不可能的。偶然性已成为不断探索新的可能性的前提,科学本身就最大限度地促发了偶然事件。一方面,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和改造;另一方面,自由也是将合乎人类利益和需要的可能性转化的现实性,而偶然性恰恰为可能性提供了前提。没有偶然性、随机性,也就没有选择性,没有选择性也就没有自由,没有主体能动性。没有历史偶然性的历史,是一个不可理解的谜,真正的谜。 注释: ①柯林伍德:《历史的观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70页。 ②卡尔:《历史是什么?》,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110-111页。 ③《现代西方史学流派文选》,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12页。 ④詹姆斯·格莱克:《混沌学--一门新科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1年版,第15页。
(责任编辑:admin) |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