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东京设置中央审查委员会,由首相牵头,成立由外务省原事务次官松岛鹿夫为委员长和9名成员组成的“公职适否审查委员会”, 继续进行资格审查。中央审查委员会负责审查地方委员会的委员和与选举有关的地方官员、都道府县知事以及东京以外的五大市(大阪、神户、京都、名古屋、横滨)的市长、参众两院的议员候选人。2月中旬, 46个都道府县“公职适否审查委员会”和人口在5万人以上的118个市的“公职适否审查委员会”全部成立。 1947年是“解除公职”工作大规模推进的一年,这是因为这期间采取了“暂定”措施。所谓“暂定”,就是各级审查委员会根据1947 年7月1日公布的第1号敕令修正令和“暂定政令”,对因辞职等原因不能列为整肃对象的人,不必填报调查表便可将其“暂定”为整肃对象,暂定对象如果在30日内提出异议,则对其审查、判定,如果不提出异议,则被自动视为整肃对象,这一措施大大加快了整肃的进度。接受“暂定”的人,总数达204, 304人,提出异议后而被排除整肃的为1116,2人,结果有193,142人被列为整肃对象。 加上原来中央和地方经审查被定为整肃对象的分别为3633人和4081人,三者相加共有200,856人。 还有第一次被解除公职的1067人,被解除教师职务的7003人,总共为208,926 人,其中有148人请求复审后免于整肃, 所以实际遭到整肃的全部人数是208,778人。〔10〕 正当整肃大规模开展的时候,以美苏为首的两大阵营出现冷战局面,美国开始推行杜鲁门主义。在亚洲,美国则要扶植和支持日本,镇压亚洲各国人民的民族解放运动。这就意味着美国对日占领政策从此开始了重大转变。1948年3月,民政局局长惠特尼突然宣布, 解除公职工作将于5月前结束。5月10日,日本政府废除了中央和地方的审查委员会,其后的公职资格审查事务,中央和地方分别交由内阁总理和都道府县知事负责处理。 1948年4月7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NSC)通过了《NSC-13 /2号文件》,该文件在有关改变解除公职政策问题上有如下论述:“由于解除公职的目的大部分已经完成,所以美国政府应指导盟国最高司令官,将如下事项非正式通知日本政府。即(1 )对在责任较轻的职位任职而被解除公职或已被列为解除公职者,应在政府、企业、公共机关恢复其相应职务;(2)从公共生活中被解除职务或已被列为解除对象者, 应进行复查,复查标准应放在个人行为,而不是其在职时的地位;(3 )规定(整肃)年龄的下限,对规定年龄以下者,可不进行公职资格审查”。〔11〕1948年6月,成立“美国对日委员会”(ACJ),具体负责美国政府对日占领政策从过去的非军事化和民主化向扶植日本经济方面的转变工作。 随后,解除整肃的工作全面展开。本来,早在1947年1月, 发布第二次解除公职令的同时,就成立了“第一次请求委员会”,但该委员会的目的是纠正整肃中的错误,在长达两年多的时间内,只甄别了148 人,基本上处于停顿状态。1949年2月28日, “第二次请求委员会”成立,此时已宣布整肃结束,所以该委员会成立伊始便开始了大张旗鼓的解除肃整工作。到1951年3月31日以前的两年时间内,共解除了10,090 名文职人员和3250名军官。麦克阿瑟被解职后的1951年5月1日,解除整肃的工作全部移交给日本政府,日本政府立即修改了解除公职令,并成立了“公职审查委员会”。到11月6日的半年时间内,共甄别了177,261人。同年11月29日成立的“第三次请求委员会”,在旧金山对日和约生效的1952年4月28日以前,又甄别、解除了9306人。 随着对日和约的生效,有关解除公职的法令全部废除, 尚处在被整肃状态的人这时只剩下8710人了。〔12〕 至此,解除公职这件大事虽然落下帷幕,但以共产主义者为对象的所谓“红色整肃”的歪风又开始吹遍全国。朝鲜战争爆发以后,“冷战”升级为“热战”,麦克阿瑟命令吉田政府进行“红色整肃”,本来以国家主义者和军国主义者等右翼为对象的解除公职,如今目标转向了左翼,朝着“开倒车”的方向发展了。从此,日本进步势力和革新势力政党遭到镇压,保守政治势力随着解除整肃而陆续重新登上政治舞台。 三、解除公职对日本政党的影响 解除公职与解散财阀等民主化政策一样,由于美国对日政策的改变而导致虎头蛇尾的结局。尽管如此,以旧军部为首的政、官、财界、舆论界和教育界等的有关人士多达20余万人被解除了公职,如果把因慑于整肃而提前辞职的人和被整肃者家属计算在内,触及范围约达百万人以上,其规模之大,远远超出了日本人的预料。 通过整肃,军国主义势力受到沉重打击,促进了政、官、财界以及舆论界的“更新换代”,加速了中小城市和农村的民主化进程。尤其在政府部门和经济界,由于上层人物多半被解除公职,50岁以下的中青年在日后的数十年间占据了各级领导岗位,正是他们,成为60年代以后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中坚力量。 解除公职对日本战后政党政治体制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因为“解除公职令”明确指出,“限制被禁团体成员在政党组织中的比例”;“禁止被禁团体成员在新的政党组织中担任重要职务”等。指令还规定,凡符合整肃标准的所有个人,“即使在战后参加政党或其他组织”,“均应立即解除公职”,“今后的大选候选人也必须遵守这一规定”。〔 13 〕所以日本大多数政党的政治活动都受到解除公职令的影响。1946年2月9日日本内阁发表的声明也明确指出:“符合SCAPIN/550 条款的人,留在党内继续从事政治活动,不但违反SCAP指令的本意,而且从政治道德的观点来看也是不合适的”。又说:“违反SCAP指令的人,应辞去公职,脱离政治活动”。〔14〕 纵观整肃计划,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46年对国家机关任职的重要人物的整肃;第二阶段是1947年,整肃范围扩大到战争期间和战后初期担任地方公职的人物;第三阶段主要是解除整肃时期,对整肃对象开始做甄别、解除工作。整肃对日本政党的影响大致如下。 日本进步党成立于1945年11月16日,其主要成员是大日本政治会中的翼赞议会议员,这些人物都和战时体制密切相关,积极鼓吹军国主义。由于该党右翼色彩浓厚,在整肃中首当其冲,受打击最大。在整肃第一阶段,进步党所属274名众议院议员中,247名被解除公职, 只剩下27个议席,建党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大部分被解除公职。1946 年众议院议员大选时,由原来的274个席位,减少到94席, 下降到第二大党的地位。〔15〕 尽管在国会中失去了大部分议席,进步党并没有销声匿迹,这是因为,进步党的班底是战前的民政党和政友会的中岛知久平派,这些党派有着较为固定的地盘,进步党以这些传统的、长期积累的地盘为基础,得以维持下来。但是,整肃使进步党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因为假如没有整肃,战前的这些保守政治势力很可能纠合成一股强大的统一的势力,而通过整肃,只保留了其中的自由主义势力,从而使进步党从一个极右的保守政党转变为一个自由主义政党,党的领导人也由于整肃换上了一批新人。 日本自由党的前身是战前的政友会,发起人是战前属于政友会的鸠山一郎。整肃中自由党虽失去了一批重要人物,但比起进步党来损失要小得多。自由党在整肃中损失较小的主要原因是建党时比较慎重,党内有战争嫌疑的人物和不适应新民主体制的人物较少。 尽管如此,在整肃第一阶段,自由党46名众议院议员,仍有28名被解除公职,其中不少是建党时的有功之臣。但总裁鸠山一郎和干事长河野一郎暂免于此难,同时,那些自由主义派议员也多半留了下来。总之,在整肃第一阶段,自由党的基本性质和阵容没有太大变化,没有出现象进步党那样全面重建的局面。党的领导人还是原班人马,加之由于进步党溃不成军,自由党在1946年大选中一举跃升为第一大党,由原来的46席增加到140席。 社会党在整肃中损失不大,成立时26席,只有3人被解除公职, 而且整肃对象是党内右派,这反倒更增加了其大众政党的形象。社会党的基础是战前的社会民主政党,这些政党战前和战争期间,一直主张国家社会主义,1940年前后均被迫解散,战后不久,原社会民众党系统的西尾末广等人开始着手组党工作,联合“日本无产党”、“日本劳动者农民党”和“社会民众党”三个主要政党的成员,于1945年11月2 日成立日本社会党。所以从总体上讲,对保守阵营的整肃,对社会党是有利的,1946年大选时,社会党由原来的17席一跃而增至92席。 协同党是战后成立的新党,在日本主要政党中,也是受整肃影响较大的一个政党,在所属27名议员中,除2人外全部被解除公职。 协同党与自由党、进步党不同,与战前的旧政党没有直接联系,其主要成员是一些代表地主、富农和中小工商业者利益的保守势力,是一个挂着民主招牌的保守政党。整肃有助于该党进行政策上的调整,1946年大选时获得14个议席。大选后为了扩大党的势力,于1946年5月25 日改名为国民民主党,1947年3月8日,又与国民党(1946年9月25 日成立)合并为国民协同党。〔16〕 日本共产党创建于1922年7月, 成立后长期遭受日本军国主义和法西斯势力的残酷镇压,处于非法地位,德田球一等领导人被关押长达18年之久。日本战败后不久,德田球一等人出狱,随即于1945年12月1 日重建日本共产党,高举反战、民主的大旗继续进行斗争,因此,整肃与日共无缘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1948年以后,随着美国对日政策的转变,整肃性质发生了变化,矛头公然指向反抗占领军的“破坏活动”,日本共产党成为被整肃对象,这就是所谓“红色整肃”。1949年以后,吉田内阁与美国占领当局相呼应,不经议会通过,便以政令形式擅自公布了《团体等规正令》,吉田茂直言不讳地称该法令“是以作为政治团体的共产党为对象的”。〔17〕“规正令”禁止一切政党及群众团体的秘密活动,迫使日共交出领导人和10余万党员的名单。结果朝鲜战争前夕美军和吉田内阁根据这一名单对日共采取了镇压行动,大批日共党员被解雇,工会干部也遭到镇压,1949年2月至1950年的一年内,10,546个企业共解雇了50 万职工,从此,工人运动进入低潮,直至1952年。日本工人运动史上称这一时期为“黑暗的峡谷时期”。〔18〕 “红色整肃”给日本共产党以沉重打击,1950年6月,24 名中央委员和17名“赤旗”报编辑被整肃,随后又以“报道失实”为名命令“赤旗”报停刊,7月18日,警察又命令日共所有报刊全部停刊,1名日共议员因批判麦克阿瑟而遭整肃,8月30日, 日本政府又强行解散了日共系统的“全日本劳动者联合会”。这样,日本共产党在开始整肃到1951年9月旧金山媾和会议召开的16个月内,共失去了62名高级干部, 日共众议院议员由36人减少到23人,9 名被整肃的日共党员因继续从事政治活动而被当局列为缉捕对象(其中1人被捕), 使党的组织受到严重破坏,合法活动不能开展,只好转入地下活动。〔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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