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参与朝鲜战争的美国退伍军人证实,在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初期,节节败退的美军将400多名韩国难民驱赶到一座铁路大桥下, 然后将他们集体枪杀。朝鲜战争结束后,当幸存者和受害者家属站出来揭露这段骇人听闻的暴行并要求伸冤和赔偿时,美国和韩国政府皆矢口否认。然而,事实毕竟是事实,最近十多位当年参战的美国老兵终于打破了近半个世纪的沉默,向世人公开了这段恐怖的历史,直接证实了韩国村民的指控。 400名无辜平民遭美军“毫无理由的3日屠杀” 最先向美国大众公开这一屠杀事件的是美国媒体。该媒体记者经过对300多人长达数月的周密调查, 最后终于从美国老兵的回忆中了解到,在1950年7月底的朝鲜战争爆发之初的几周里, 美军在汉城东南约100英里的卢郡里山村的一座桥下, 将数百名包括妇女和孩子和韩国难民集体枪杀。其中6名老兵承认,他们向卢郡里村民开了枪,另外6人承认,他们目击了屠杀过程。 然而,这些退伍军人所提供的死亡人数有较大出入,有的说100 人,有的说200人,有的说数百人。 幸存的韩国村民在去年提出的诉讼中说,美国飞机首先俯冲扫射,夺去约100人的生命, 后来再用机枪扫射,又杀死了300多人。 提出索赔诉讼的30位韩国人都是当年惨案的幸存者或遇难者家属,他们称这场血腥的惨剧为毫无理由的3日大屠杀。当年只有12 岁的全贞子说:“美军把我们当作活靶子练枪,就像小孩子用弹弓打苍蝇玩一样。” 美国国家档案馆保存的军方记录显示,当时驻扎在韩国的美军第一骑兵师第七骑兵团第二步兵营于开战第3天,即1950年7月26日,溃退到卢郡里一带后奉命在这里构筑工事准备应战。当时美军中间流传朝鲜军队可能装扮成平民随大群难民渗入南方,据当时由第一骑兵师总部发出的命令说:“不容难民越过前线,违者格杀勿论。遇有妇孺则自行判断。”但在附近的第二十五步兵师指挥官却说,韩国难民已撤出战区,“所有在此区内的平民均视作敌人,可采取相应行动”。其手下在传达这一信息时,解释为“可以开火”。 实际情况是,26日当天,接近美军第二步兵营阵地的难民中并无朝鲜军人,他们只是头天按照美军命令逃离附近两座村庄的平民。韩国村民在诉讼中说,美军命令难民在村外一座铁路大桥下暂时安身,却于当天夜里突然用战机和机枪从多个角度向聚集在桥下的难民扫射,首先由美军战机俯冲向难民扫射,周围的机枪随即开火,屠杀持续了3 个夜晚。 据多名美国老兵回忆,第二步兵营指挥官钱德勒上尉通过无线电同上级联络后,命令将机枪架在桥洞洞口附近,然后向难民开火。老兵海瑟尔曼说:“钱德勒对我们说:‘让这些人见鬼去吧。杀干净了事!’” 老兵基恩斯说:“接到开火的命令后,我附近的士兵一部分开了枪,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另一部分士兵没有开枪。我不想看到孩子被杀。” 大兵戴利的回忆 多年来,距离汉城约100公里的卢郡里村的村民一直在说,1950 年7月26日,也就是朝鲜战争爆发后不久,美国士兵屠杀了数百名村民。但韩国和美国政府一直对此予以否认,而且拒绝了村民赔偿和建纪念碑的要求。今年9月底,美国媒体公布了关于这一事件的详细纪录,随后,一些美国老兵首次证实了村民说法的正确性。 向记者透露大屠杀经过的老兵中有一位名叫爱德华·戴利,他参加朝鲜战争时只是一名19岁的下士。战争期间,他被提升为少尉。现在戴利已经68岁,住在田纳西州的克拉克斯维尔,并再次向媒体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我是于1950年7月从日本乘船来到韩国的,在此之前, 我已经听到不少我们的军队在战场上死伤惨重的消息。但我们还是对胜利充满了信心,我们是着名的第七骑兵团,我们的师长是乔治·卡斯特将军,他向我们许诺说,最多60天,我们就可以击败朝鲜军队,荣归日本。 然而,来到韩国没几天,我们就意识到我们全错了,整个战事混乱无序,我们的军队无论是人员素质还是装备都非常糟糕,要想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撤出韩国,看来真是异想天开。我们在码头里呆了3天,等待台风经过,我们好上岸。大雨使道路变得异常泥泞,我们行军和运送装备都特别困难。7月21日我们把装备卸下来, 登上了开往黄冈的一辆火车。黄冈距离前线只有几英里。我现在仍能清楚地记得一路上感受到的孤独和无助。前几天我们这群19岁的孩子装出来的自信已经荡然无存,连挤出来的笑容都见不到了。说实在的,我们中没有几个人经历过战争,即使我们参加的军事训练也非常有限,可是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面对我们一点也不熟悉的朝鲜人了。 我们在距离黄冈不远的地方开挖战壕。那天是7月26日, 第八骑兵团被朝鲜军队包围在永东,急需援军,但我们无法提供援助。相反,成千上万的难民向南涌动,和美国士兵、卡车、装备挤在一起,道路根本无法通过。我们陷入这么多的韩国人的“重围”中,每个人似乎都变得神经质,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说,朝鲜正规军化装成平民百姓,要分辨出他们是不可能的。上边也对我们提出警告,说朝鲜人的身上可能有武器,应小心为妙。然而,路上、稻田里,到处都是人,要认出哪些是朝鲜军人简直难如上青天。 这时又传来消息:朝鲜的两辆坦克就在附近。我们吓得不得了。美国空军战斗机--显然是在寻找朝鲜的坦克--已经开始向一条路边的难民扫射,我们还能听到从我们的前面、后面和右面传来的零星的步枪声。从附近的村子卢郡里逃出来的村民使情况变得更加混乱,他们四处躲避美国飞机的攻击。约200名村民, 大部分是妇女和孩子挤到一座混凝土铁路桥下,我的部队也撤到距离这座桥不远的地方。 上司指示我们把机枪瞄准大桥的两端,防止混入平民队伍里的朝鲜军人逃走。我在桥洞以西约100码的地方架好了我的“勃朗宁”, 这是一挺30毫米口径的需要用水冷却的重机枪。另一架机枪架在了桥的东边。黄昏时分,朝鲜军队开始向我们打冷枪,这时,我们连的通信员送来命令:向桥下的人开火,一个不留!我冲通信员大骂:“哪个狗娘养的下这样的命令?”他说命令是第七骑兵团第二营执行官下的。 我只能服从命令,于是调整了一下刻度盘,向着那群韩国村民的脑袋便扣动了扳机。听到枪声后,他们纷纷趴到地上躲避子弹。我非常清楚,那里有许多妇女和孩子,但我也认为那里有朝鲜士兵。当你接到命令向敌军开火时,你只能去执行,不能违抗命令。 我再次调整了一下刻度盘,把机枪放低,这样我可能击中那些趴在水泥地上的人,整个射击过程持续了约30分钟。虽然枪声很响,但我仍能听到妇女和孩子因痛苦和恐惧而发出的叫喊声,他们临死前的声音传出桥洞,是那样的恐怖。叫声消失后,我们连的一些士兵走近一些查看详情,但我趴在那里没有了一丝气力。 有时候,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仍能听到那些妇女和孩子的尖叫,我向上帝认罪,并多次忏悔,但那天的记忆永远也挥之不去。过去许多年,我的战友经常谈到这件事,但我们从来没有想到会向外界公开真相,我们不想让人认为我们是屠杀妇女和孩子的凶手。但战争是残酷的,在战争中,最清白的人受的伤害也许是最大的。 “我仍能听到叫喊声” 在卢郡里事件中,约20人侥幸活了下来,今年62岁的农民朱工河就是其中之一,他也向媒体讲述了那段痛苦的经历: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闷热的日子,那是1950年的7月26日, 我当时只有13岁,我和妈妈、爸爸、妹妹一起沿着卢郡里附近的铁路线逃命。和我们一起出逃的还有500多人。突然,美国战机开始向我们开火, 并投下炸弹。 不到几分钟,这个世界变成了地狱,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或许有100人死在那里,另有100人逃进了山里。附近的美国士兵告诉我们躲进两个10米高的铁路桥桥洞里,300多人已经在那里等了几个小时, 逃走看来是不可能的了。那天黄昏,附近战壕里的美国士兵在撤退之前向桥下开火,打死了许多人。 天黑后,美国士兵的探照灯把桥下照得亮如白昼,接着又向人群开枪,约100多人跑得快的,包括我父亲,逃走了, 但大多数妇女和孩子只好呆在那里。随后零星的射击持续了3天3夜,尸体堆积如山,把洞口都堵住了,为了躲避子弹,我们只好藏在尸体下面。我当时想,肯定活不了了。 第二天晚上,我母亲被打死,当时她正抱着我和妹妹,用身体保护着我们。4颗子弹分别击中了她的头部和背部, 但我和妹妹除了无助地看着她死去外毫无办法。我们没有吃的,只能喝一点附近小溪里的血水。第3天美国士兵撤退后,桥洞里只有二十几个人仍然活着。 现在,我仍然经常梦到那天的情景,仍能听到我妈妈最后的喊叫声,但我一直不明白,美国士兵为何要杀死数百名无辜的平民! 金大中:查明真相告慰冤魂 卢郡里屠杀事件已经成为近日美国和韩国媒体关注的焦点,韩国政府已经改变了一直坚持的“不得披露”的态度,金大中总统于10月2 日要求外交通商部和国防部对这一事件进行认真负责的调查。 金大中在青瓦台举行的首席秘书会议上表示,这一事件尽管发生在50年前,但也要查明真相,以告慰冤魂,并对遗属采取一定的抚慰措施。他要求韩国有关部门和美国方面联合进行调查。 韩外交通商部长官助理张在龙1 日在召见美国驻韩公使克里斯坦森时表示,美军屠杀无辜平民事件是一个“重要问题”,美国方面应在最短的时间里查明真相。同一天,韩国社会团体“根除驻韩美军犯罪运动本部”70多人在汉城的美军基地前举行集会,要求美国查明真相,公开道歉,并处罚责任者和对遇害者家属进行赔偿。 生还者则发表声明重申,他们不会向12名参与或目击卢郡里铁路桥下大屠杀的前美军士兵提出刑事起诉。由于这批士兵不久前向媒体揭露了这一事件,声明说:“我们非常赞许他们的良知和勇气。” 美国防部长科恩下令调查第一骑兵师 50年来,韩国政府一直禁止生还者和索赔者公开卢郡里村惨案的内情,更没有向美国政府提出索赔。但村民们表示,他们早在1960年已向美国赔偿办公室要求赔偿。 进入九十年代后,韩国社会逐渐开放,村民又再重提旧事,向美国递交请愿书要求赔偿,当时美方没有任何回应。1997年8月,30 名请愿人士再度向韩国赔偿委员会索赔。在搜集过资料后,村民把矛头直指当时的美军第一骑兵师。美国最终打破缄默,美军赔偿小组回应说:“没有证据证明第一骑兵师当时在区内。”韩国一个赔偿委员会也表示,卢郡里村确实有人被杀,可是没有证据证明美军参与杀人。去年4月, 韩国司法当局否决了村民的要求,他们说这一事件已过了法定的5 年起诉期限。 美国媒体披露屠杀事件后,美国军方再次强调报道没有根据。美国国防部发言人克劳利说:“我们没有历史档案显示1950年7 月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当媒体公开美国老兵的证词之后,美国国防部甚为吃惊,面对强有力的证据,继续搪塞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于是,美国国防部表示,如果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出现,他们会重新调查这一事件。 一些六七十岁的老兵能从照片中认出发生屠杀的卢郡里桥,以及事发的大概日期,他们甚至能清楚地记起,1950年7月, 上司惟恐有朝鲜军人潜逃,遂下令不能让人通过卢郡里桥。美军在接获命令后不久,便把在桥底的难民几乎全部杀掉。老兵们说,那是一场不分青红皂白的歼灭行动,不论平民或军人,均不能逃过被屠杀的厄运。他们认为,那场杀戮是可以避免的,他们当时可用其他方法把难民甄别出来,但上级却采取了最方便快捷的方法--一律杀无赦。屠杀过后,大家均感到良心不安,有罪疚感。来自田纳西州的戴利说:“每逢夏夜凉风吹过,我都会听到无辜者的哭声和孩子的尖叫声。” 军事法专家称,如果美军真的如生还者和老兵所说,在卢郡里村杀了400名平民, 那便是美军在本世纪第二宗被揭发的大规模杀戮平民事件。军事专家表示,根据国际战争法和战争惯例,就算明知有敌军混在平民堆中,士兵也不可妄杀非战斗人员。 10月4日,美国国防部长科恩已经正式下令, 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尽快对第一骑兵师在朝鲜战争中的行为进行全面调查,并重新评估韩国人的赔偿要求。他表示:“重新调查此事无论对我们的现役军人、退役军人还是我们与大韩民国的关系都极为重要。”美国陆军部长刘易斯·加尔迪拉许诺,调查立即展开。但据保守的估计,整个调查至少需要耗时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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