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从维也纳的流浪汉成为德国总理的变态狂至死都热爱着艺术,热爱着纪念碑式的 巨大壮观的东西。他曾计划修建能保持一千年也不会坍塌的建筑。秘密警察头子海因里 希·希姆莱宣称:“战争一旦结束,我们将建造一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雄伟壮丽的建 筑,造价预计500亿马克,楼高355米,可容纳20万至30万人。地下室要比任何法老梦见 和建造的还要壮丽宏伟,我们用它做希特勒的墓室,在厅堂中安放一具镶满乌拉尔珍宝 的金棺!”这是一个神话,是被纳粹德国的溃败揭穿的。 希特勒在遗嘱中对他通过各种手段掠夺来的艺术品作了如下吩咐:“我这些年收集 的绘画从未打算私藏,全是为了我的故乡扩建美术馆之用。”在德国,无疑没有人来实 现这个对他死后来说太奢侈的夙愿。现在,他收集的艺术品在全世界展出,其目的并不 是为了满足观众的审美渴望,而是提醒人们:看吧,挂在墙上的图画都是用一种模式创 造出来的!艺术本来应该是一个开放的领域,任何试图把艺术的自由精神用一个标准的 牢笼关闭起来的企图,迟早会随着这个牢笼连同独裁政权都将成为人类社会进步的祭品 。 一部记录片《盲点:希特勒的女秘书》将在柏林电影节上映。这部90分钟的影片没有 音乐,也没有任何形式的战争画面,只采用了一种简单的访谈方式。 特劳德·容格是为希特勒最后工作过的四个女秘书中唯一存活下来的,是她坐在打字 机前记录了希特勒的遗嘱。半个世纪以来她一直拒绝记者采访,当她患了晚期癌症住在 医院里,才接受了奥地利导演安得尔·赫勒的请求,把她在柏林地下掩体目睹了希特勒 最后日子的经历和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史口述后拍成了这部电影。她在影片中说,希特勒 对她们一点也不威严,是一位使人感到亲切的老先生。他从不对妇女发火。盟军的炮声 在柏林上空轰响,希特勒有时候长时间地坐在掩体中透过断墙残垣望着远处发呆。她严 肃地强调,她从未听希特勒及同僚们提到犹太人这个德语单词,然后平和地说:“战争 结束后,我才得知对犹太人大屠杀的事。希特勒是个十足的罪犯,但我当时并未意识到 这点,我最终说出了我的故事,现在我觉得世界可以放过我了。” 2002年2月10日,柏林电影节。 放映员已经把这部珍贵电影的首映式的胶片盒装上了放映机。我作为电影节的参加者 随观众拥进场内。大家刚刚安静下来,台上的聚光灯突然亮了,这时候,一位身材高大 的德国男子--柏林电影节青年论坛的主持人格列戈尔先生--走到银幕前来。我离他 不远,诧异地觉得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沉默片刻后,他用平稳的声音宣告:“我很遗憾 地通知大家,我接到一个不幸的电话,现在就要上映的这部影片的主人公特劳德·容格 女士刚刚在慕尼黑一家医院病逝。让我们为她祈祷吧!” 全场默然。 容格女士带着宽慰的心情,戏剧性地挣脱了痛苦的生命对她的挽留,在世人立即就要 知道她埋藏了57年的人生秘密之前,悄然逃走了。享年82岁。 她留下了她沙哑的声音和满面皱纹的脸在白色的幕布上。在白色的幕布上,她抽着烟 ,吐出的烟雾在空气中零乱地蔓延飞舞,有时沿着她起伏的面孔攀登,越过额头后就与 银色的头发混为一团。她时而滔滔不绝,时而又低头沉思,有时候默默不语到了镜头无 法忍受的长度,才抬起头来注视你--那些虚拟的、未来才可能出现的观众。往往在这 时候她的眼眶是潮湿的,但却不是晶莹的泪水,而是经过接近一个世纪时光之风吹拂后 凝结起来的记忆的反光。我们,这些对希特勒怀着强烈好奇心的人,在一个半小时光影 闪烁的过程中,几乎是一直屏住呼吸在悉心倾听和观望历史从来就没有记载下来的故事 。 时间真的放过了这位在21世纪我们可以找到的、唯一与希特勒共过事的历史见证人。 但却永远也不愿意放过出生在奥地利边境那幢小房子里、近亲婚生的、一直怀着艺术梦 想的千年恶魔--阿道夫·希特勒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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