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新政是对清政府在其统治的最后十年(1901—1911)所进行的各项改革的总称。这次改革是继洋务运动和戊戌变法之后，清政府发动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改革运动，其力度远远超出前两次改革，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与社会生活等领域的变革，是晚清历史上一场比较完整意义上的现代化运动，对清末民初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由于其在晚清史上的重要地位，有关清末新政史的研究近年愈益受到国内学界的重视，成为晚清史研究中的“显学”。为了更好推动国内清末新政史的研究，本文拟对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国内清末新政史研究做一比较系统的回顾。①
    一、研究鸟瞰
    尽管清末新政在晚清历史上占有十分重要地位，其意义和影响亦不在前两次改革——洋务运动和戊戌变法之下，但由于生不逢时，其发生和发展几乎与辛亥革命同一时段，在中国近代革命史框架下，它长期以来仅作为辛亥革命的附庸或背景，被学界附带论及，始终无缘像前两次改革那样，被列入中国近代史“八大事件”序列，只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才开始作为一个独立事件受到学界的重视。具体来说，国内的清末新政史研究大体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
    1949—1978年为第一阶段，清末新政被国内学界所忽视。在这长达18年的岁月里，与清末新政直接有关的专题论文只有2篇:王邦佐的《试论一九○一年—一九○五年清政府的“新政”》②和张天保的《清末的预备立宪》③。此外，陈旭麓著《辛亥革命》(上海人民出版社1955年版)、胡绳和金冲及著《论清末的立宪运动》(上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及李时岳著《张謇和立宪派》(中华书局1962年版)三本研究辛亥革命的小册子，也对清末新政特别是清政府的预备立宪有所论述，但内容和篇幅有限，仅作为辛亥革命的背景而不是一个独立的研究对象加以对待。并且，这些成果均出版于1966 年文革前，文革开始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新政史研究便再也无人问津。
    1979—1990年为第二阶段，是国内清末新政史研究的起步阶段。据不完全统计，这一时期发表的论文100余篇。此外，同期出版的三部研究辛亥革命史的通论性著作(章开沅、林增平主编的《辛亥革命史》④、李新主编的《中华民国史》⑤和金冲及、胡绳武合著的《辛亥革命史稿》⑥)均辟有专门的章节，对清末新政做了较为详尽的论述，不但涉及新政的各项改革，还比较深入地探讨了新政与清末政局的关系。另外，张德泽编著的《清代国家机关考略》(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1年版)和李鹏年等编著的《清代中央国家机关概述》(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对清末官制改革中的新设机关多有介绍。但总体来说，这一阶段的新政史研究仍依附于辛亥革命史研究，未能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不但发表的成果数量十分有限，与清末新政的历史地位不相称，而且成果主要集中在政治改革，有一半多论文是探讨预备立宪问题的。同时，也没有一本关于新政的专著问世。1991—2000年为第三阶段，这一时期随着作为事件史和政治史的辛亥革命史的研究趋于成熟，以及学术研究的转向，特别是现代化史研究的勃兴，清末新政史开始脱离辛亥革命史范畴，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这突出体现在研究成果的大量涌现和对新政改革的重新评价上。据不完全统计，这一时期发表的论文达400余篇，是前一阶段的4倍。并有多本专著出版，其中，综合性研究著作有赵军的《折断了的杠杆——清末新政与明治维新比较研究》(湖南出版社1992年版)、张连起的《清末新政史》(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王晓秋与尚小明的《戊戌维新与清末新政——晚清改革史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吴春梅的《一次失控的近代化改革——关于清末新政的理性思考》(安徽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和萧功秦的《危机中的变革——清末现代化进程中的激进与保守》(上海三联书店1999年版) 。
    除了综合性著作之外，这一时期还出版了一些比较有学术分量的专题性著作。其中，韦庆远等著的《清末宪政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和侯宜杰的《20世纪初中国政治改革风潮——清末立宪运动史》(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是国内研究清末立宪运动的两部代表作。郭世佑的《晚清政治革命新论》(湖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也将清末预备立宪作为晚清政治革命的一个组成部分进行了论述。朱英的《晚清经济政策与改革措施》(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则是国内第一部研究清末经济改革的专著，具有一定的开拓性。关晓红的《晚清学部研究》(广东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是研究清末教育改革的一部重要著作。熊志勇的《从边缘走向中心——晚清社会变迁中的军人集团》(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从长时段和社会学角度探讨了军人在晚清社会角色的变化，部分内容论及清末军事改革与军人社会角色转换的关系。
    2001年至今为第四阶段，是清末新政史研究的繁荣和发展阶段。这一时期，新政史成为晚清史研究中的一门“显学”，发表的成果比前一阶段又有大幅增长:论文多达千余篇，是前一阶段的2倍多;著作多达40余部，内容涉及清末政治改革、法制改革、文教改革、经济改革、新政人物和群体研究及清末地方新政。这些研究成果的出版，将国内新政史研究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缩小了新政史研究与晚清其他重大历史事件研究的差距。为进一步显示国内新政史研究面貌，以下从专题史研究角度，对既往研究的学术观点或研究内容择要做一具体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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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已往介绍国内清末新政史研究的学术史文章有陈向阳《90年代清末新政研究述评》(《近代史研究》1998年第1期)、田筱丹《清末新政研究述评》(《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1年第30卷专辑)、李学峰《30年来清末新政研究述评》(《团结报》2009年12月3日，第7版)、吴磊、于春江《近年来国内清末新政研究概述》(《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0年第2期)等文，他们的介绍各有侧重，同时也各有局限。感谢彭贺超博士在本文写作过程中帮助下载和整理了部分论文资料。限于篇幅和学识，在学术梳理中挂一漏万或评点不到位之处，则请各位专家学者海涵。
    ②《史学月刊》1960年第4期。
    ③《历史教学》1966年第2期。
    ④人民出版社1980—1981年版。
    ⑤中华书局1981—1982年版。
    ⑥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1985、1991年版。
    【作者简介】崔志海，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