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哲学家克罗齐(1866——1952)在《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一书中提出了“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的著名命题。刘修明同志在《江汉论坛》1987年第5期发表《非‘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一文,对克罗齐的命题进行了彻底的否定。本文认为克罗齐的命题有一定合理性。 “当代史”的一般含义就是当代时间里的历史。克罗齐开卷就论述了当代史的一般含义,“‘当代史’通常是指被视为过去五十年的、十年的、一年的、一月的、一日的、还是过去一小时或一分钟的。但是,如果我们严密地思考和精确地叙述,则‘当代’一词只能指那种紧跟着某一正被作出的活动而出现的,作为对那一活动的意识的历史”(《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1页,以下只注页码)。这里的当代史同现在史、近代史、古代史等一样,都是根据距现在时间的远近划分的。不论划分是否精确,当代史就是距现在最近时间里的历史。 克罗齐接着提出“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的命题。“一切真历史”主要是非当代时间的历史,而不是当代时间的历史,这样克罗齐的命题有“看来似乎矛盾的局面”:为什么非当代时间的历史也是“当代史”呢?克罗齐为消除表面上的矛盾局面而进行了说明:“这种我们称之为或愿意称之为‘非当代史’或‘过去’史的历史已形成,假如真是一种历史,亦即,假如具有某种意义而不是一种空洞的回声,就也是当代的,和当代史没有任何区别。”(第2页)非当代史因为是“具有某种意义”的真历史,从而等同为当代史。对这“某种意义”克罗齐进行了具体阐述,“这种过去的事实只要和现在生活的一种兴趣打成一片,它就不是针对一种过去的兴趣而是针对一种现在的兴趣的。”“当我所处的历史时期文化发展向我提出有关希腊文明或柏拉图哲学或某种阿提卡风俗习惯的问题时,那个问题跟我的生活的关系和我所从事的一点工作,或我所沉溺的爱情,或威胁我的某种危险的历史跟我的关系是一样的。我用同样的焦虑去考查它,我同样感到不快,直到把它解决为止。在这种情形下,希腊生活对我就是当前的。”(第3页)这“某种意义”就是现在生活的兴趣和需要,也是历史与现在生活的联系,历史因为这种联系而成为真的历史即可以等同为当代史的历史,失去了这种联系的历史就不能叫做真的历史。“凭证与叙述之间亦即生活与历史之间的联系能不能被割断呢?”(第4页)“如果那种联系中断了,我们就不能把下余的东西再叫做历史了(因为历史不是别的,而是那种联系)”(第5页),克罗齐称之为编年史。可见,克罗齐是因为“非当代史”具有与现在生活的联系而称之为当代史的,这种联系使非当代史具有“当代性”从而等同为当代史。当代时间是当代史的存在形式,只是历史中一部分具有的特点,非当代史不可能有当代的时间,但却可能因为与现在生活的联系而具有当代性。“当代性不是某一类历史的特征,而是一切历史的内在特征”(第3页),所以如果从时间上理解,“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这个命题是矛盾、谎谬的;但从当代性上理解,却是合理的。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性上的当代史,这就是克罗齐的命题实质所在。 使历史具有当代性的历史与现在生活的联系,是在现在生活的发展变化的召唤下显现的。“当生活的发展需要它们时,死历史就会复活,过去史就会再变成现在的。”“目前被我们看成编年史的大段大段历史,目前哑然无声的文献是会依次被新的生活光辉所扫射,并再度发言的。”(第12页) 因此,克罗齐命题的价值在于指出了历史的现实作用在于历史与现实的联系。“一旦生活与思想在历史中的不可分割的联系得到体现以后,对历史的确凿性和有用性的怀疑立刻就会烟消云散。一种我们的精神现在所产生的东西怎么能不确凿呢?解决从生活中发生的问题的知识怎么能没有用呢?”(第4页)而失去了与现实生活联系的历史则只是空洞叙述的纯粹过去,“引用那些空洞的判断对于我们的现实生活是毫无用处的。”(第7页)这对我们探求历史的现实作用和运用史学都是有启发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