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史学的发展,我认为已由有组织的规划时期进入多元自由竞争时期,在学术竞争中可望出现不同的流派和不同的风格。 近几年所谓的“史学危机”,并不表示史学本身价值的下降。只要有人类存在,史学永远是他的文化伴侣。如果说“危机”,只能说新的突破即将来临。如何突破,人们都在思索。这里我仅作几点蠡测。 第一,开展当代史的研究是牵动整个史学步入新阶段的火车头。有人说,当代史是人们所熟悉的,用不着研究。然而,熟悉的或有过经验的,同史学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东西。史学作为一种认识,是经过史学家特殊劳动之后的产品,当代史也必须经过史家的再认识才能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当代史与人们的生存休戚相关,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社会需要。我们不能忽视这一点。一个学科缺少或没有它生存的群众基础和社会需要,或离它太远,注定要走向萎缩。多年来,我们的史学队伍因种种原因没能在当代史上用功夫,是值得反思的一个重大问题。 现代以前的历史,社会进步是极为缓慢的,现实与过去差别不太大,所以能察古知今。然而现代社会,特别是当代,几十年,甚至十几年就会发生重大变化,“察古知今”基本上不中用了,必须察今而后知今。 对当代史研究的深度与广度,是史学现代化的重要标志,甚至也是国家政治民主化程度的指示器。有些人在法律规定之外干涉当代史的研究是毫无道理的。史学家有理由拒绝这种干涉。 第二,开展与当代社会重大问题相关的历史研究。简言之,面对现实,反顾历史。无论从世界看,还是从我国看,都面临着许多重大课题有待解决,如战争与和平,进步与公正,阶级与调和,革命与改革,文明与野蛮,道德与强制,文化交流与冲突,社会主义发展与分化等等。为解决这些问题,首先需要了解它,而历史的考察则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史学家对此是责无旁贷的。 有一种看法,历史同现实一挂钩,似乎有损历史学的圣光,这实在是一种偏见。史学家不能离开人间烟火,为什么要把与人间烟火有密切关系的历史研究视为庸俗呢?关系到整个民族,乃至人类命运的重大问题,史学家能袖手旁观吗?不能!这类问题的研究决不是唯一的,但必须视为正当的,同样可以具有很高的学术性。 我们许多同志呼吁进行多学科交叉研究,在我看来,交叉研究不仅仅是一个方法论问题,它与研究对象也有极为密切的关系,而面对现实,反顾历史的问题,几乎无一例外都需要吸收其他学科的成就与方法。 远离现实社会问题的研究不是不需要,但如果整个学科都有这种倾向,那么它一定会受到社会的冷遇,对此史学家应该反省,而不应报怨社会,或谁人不重视等等。史学应当用自己的方式拥抱社会! 面对现实,反顾历史,可能有人搞什么“实用主义”以现实改铸历史之类的事。其实翻开史学史,这类现象何时何代不存在?出现了这类现象,进行争鸣就是了。其实说白了,以最客观自居者,何尝没有实用主义之类的现象呢? 第三,进行高层次的综合研究,现在新学科的发展有瓜分历史学的趋势,每出现一个新学科,大致都会相应出现一个专门史。这种现象不是表明历史学没落,恰恰说明历史学是一切学科的基础之一,说明了历史学的重要。现在的问题是,历史学不能眼睁睁看着被别的学科瓜分而叹息,而应视为历史学的发展获得了新的基础,面对这种情况,历史学必须进行更高层次的综合研究,更深入更全面地找出历史发展的机制。 最后说明一点,我不排斥任何传统方式与传统选题。竞争吧,在竞争中各自会表明自己的价值,会找到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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