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刘向《新序》的社会政治思想(2)
其三要崇俭抑奢。刘向认为,君主应当俭以率下,力戒奢靡。在《谏营起昌陵书》中,刘向曾列举周秦以来君主躬亲节俭而昌,残暴奢靡而亡的史实,尖锐地批评成帝大兴陵墓之弊,并把实行薄葬与否当做衡量君主德之厚薄的标准,他指出,“德弥厚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无德寡知,其葬愈厚,后陇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2],抒发了对于君主奢侈罢民的深恶痛绝之情。正因为如此,在《新序》中,刘向专设《刺奢》一卷,对君主的奢侈淫乱、残害百姓给予深刻的揭露和批判。 其四要以至诚之心对待臣下和百姓,“君不能施君之所轻”,就不能“求得士之所重”(《杂事二》)。君主只有与臣下同甘苦,共患难,臣下才能为他出生入死。刘向特别强调至诚对于百姓的感化作用。他通过“钟子期夜闻击磬声而悲”的故事,发表评论说:“人君苟能至诚动于内,万民必应而感移。尧舜之诚,感于万国,动于天地,故荒外从风,凤麟翔舞,下及微物,咸得其所。”(《杂事四》)他还通过“射石饮羽”的故事,说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指出:“夫不降席而匡天下者,求之己也。”(《杂事四》)可见,刘向把诚信看作君主不可或缺的德行之一。 刘向还把德治思想与“天道”紧密地联系起来,要求君主注重德行的修养。在《杂事四》“楚惠王吞蛭”中,他借楚令尹之口指出:“天道无亲,惟德是辅,君有仁德,天之所奉也,病不为伤”;他赞赏孙叔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仁爱思想,认为“有阴德者,天报以福”(《杂事一》),老天对人不分亲疏厚薄,只辅佑有德行的人。《杂事四》中“宋景公愿受国之不祥”的故事,同样反映了“天道无亲,惟德是辅”的思想。 刘向认为,修德是为君者保有天下最好的办法,卜祝、风水等做法都是无济于事的,如《杂事四》“齐有彗星,齐侯使祝禳之”一章中,刘向通过晏子之口指出:“天道不谄,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刘向评论说:“若德之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又如,在《杂事五》“哀公问孔子曰”中,哀公问孔子东益宅是否不祥之举,刘向借孔子之口指出:“不祥有五,而东益不与焉。夫损人而益己,身之不祥也;弃老取幼,家之不祥也;释贤用不肖,国之不祥也;老者不教,幼者不学,俗之不祥也;圣人伏匿,天下之不祥也。”说到底,不论大国小家,都必须行德,这才是吉祥。 同时,他还认为,只要修德,不祥的征兆就会得到化解。在《杂事二》中,刘向通过晋文公之口指出“诸侯梦恶则修德,大夫梦恶则修官,士梦恶则修身,如是而祸不至矣。”“神不胜道,而妖不胜德,祸福未发,犹可化也。”刘向强调天人之间有“理”可据,人应“究理”而“行德”,天之所以施恩泽于君国,是因为其“有德于天而惠于民也”。反之,不修德而行恶,吉祥的征兆也会变成灾祸。刘向举了宋康王见祥而为恶,导致灭亡的故事,从反面为自己的观点作了有力的佐证。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刘向天人感应思想是以“德”为中心的,是以能否保护“民”的利益为前提的。(《杂事二》)这种天人感应思想完全是为其仁政德治思想服务的。 二、贤人治国的思想 贤人治国是儒家仁政德治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孔子主张“举贤才”,“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6]孟子则更提出:“不用贤则亡。”[7]荀子也对任贤给予极大的重视,指出:“故尊圣者王,贵贤者霸,敬贤者存,慢贤者亡,古今一也。”[8]“故君人者,爱民而安,好士而荣,两者无一焉而亡。”[9]在《新序》中,先秦儒家的这一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丰富和发展。 第一,刘向认为贤人是国家之宝,治国之本。在《杂事一》中,他通过秦使者观楚之宝的故事,强调“国之所宝者乃贤臣”;在《杂事四》中,他又通过麦丘邑人之口指出:“金玉是贱,人为宝。”他还借魏文侯之口指出:“仁人也者,国之宝也;智士也者,国之器也;博通士也者,国之尊也。故国有仁人,则群臣不争;国有智士,则无四邻诸侯之患;国有博通之士,则人主尊。”在这里,刘向从内政、外交各个方面,具体地强调了仁人、智士、博通之士的重要作用。在《杂事二》开篇,刘向历述自五帝三王至秦汉之世大量任贤而治、失贤而亡的史实,从正反两个方面论述任贤的重要性。他说: 昔者唐、虞举九贤,布之于位,而海内大康,要荒来宾,麟凤在郊;商汤用伊尹,文、武用太公、闳夭,成王任周、召,而海内大治,越裳重译,祥瑞并降,遂安千载,皆由任贤之功也。无贤臣,虽五帝三王,不能以兴。齐桓公得管仲有霸诸侯之荣,失管仲而有危乱之辱。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缪公用之而霸。楚不用伍子胥而破,吴阖庐用之而霸;夫差非徒不用子胥也,又杀之,而国卒以亡。燕昭王用乐毅,推弱燕之兵,破强齐之仇,屠七十城;而惠王废乐毅,更代以骑劫,兵立破,亡七十城。此父用之,子不用,其事可见也。故阖庐用子胥以兴,夫差杀之而亡;昭王用乐毅以胜,惠王逐之而败,此的的然若白黑。秦不用叔孙通,项王不用陈平、韩信而皆灭,汉用之而大兴,此未远也。夫失贤者其祸如彼,用贤者其福如此。人君莫不求贤以自辅,然而国以乱亡者,所谓贤者不贤也。或使贤者为之,与不肖者议之;使智者图之,与愚者谋之。不肖嫉贤,愚者嫉智,是贤者之所以隔蔽也,所以千载不合者也。或不肖用贤而不能久也,或久而不能终也,或不肖子废贤父之忠臣,其祸败难一二录也。然其要在于己不明而听众口,愬不行,斯为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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