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绅权势力发展概况 绅权势力在近代中国迅速发展,以湖南尤甚。究其原因如上所述,除各种共同因素外,特别与湘军的兴起及其影响有极大的关系。由于湖南为湘军的故乡,湘军将才、兵源、饷源的基地,因领兵、筹饷等而致通显者,成批涌现,居各省之冠;以军功而保荐各类虚衔者,更是比比皆是。“矧通显既多,将互相汲引,一时攀鳞附翼,泰运同襄,亦固其所”⑤。 据同治四年(1865年)即湘军等攻陷太平天国首都天京的第二年编纂的《搢绅录》载:其时湘人之任督抚者10人,包括总督6人,巡抚4人,即:两江总督曾国藩,闽渐总督左宗棠,陕甘总督杨岳斌,云贵总督劳崇光,总督淮扬等处并提督漕运海防军务彭玉麟,直隶总督刘长佑,兵部侍郎、前渐江巡抚曾国荃,湖北巡抚郑敦谨,陕西巡抚刘蓉,署广东巡抚郭嵩焘。开藩陈臬者9人,即:渐江布政使蒋益澧,四川布政使江忠濬,广西布政使刘坤一,云南布政使刘岳昭,直隶布政使唐训方,浙江按察使杨昌濬,福建按察使王德榜,云南按察使赵焕联,湖北按察使唐际盛。另外,还有为监司者7人,为提督者6人,为总兵、副将者32人。发当时全国21行省计(当时新疆、台湾、青海及西藏、蒙古均尚未建省),湘人之任督抚者12省,居一半强。真所谓“文武彬或,蔚为国华”;“天下人才之盛,尤莫如楚南”⑥。 这种情况,继后还有进一步的发展。终晚清时期,湖南人先后担任督抚者增至37人,其中任至总督者达17人,除上述6人外,还有刘岳昭,杨昌濬、刘坤一、李兴锐、黎培敬、谭钟麟、谭继洵、袁树勋等人。查近人钱实甫所编《清代职官表》,晚清时期(鸦片战争以后)历任大学士、军机大臣、部院大臣、各部侍郎、内阁学士、京卿、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学政、驻防大臣、提督、会乡试考官、军事统帅、特派使节、总署大臣、出使各国大臣,以及新设各官等重要职官,共799人,除满蒙亲贵外,计530人,其中湖南籍职官为52人,约占总数的1/10;仅次于江苏省(78人),在全国各省中居第二位。 “官退为绅,绅出为官,初非导致”⑦。官僚队伍的扩大,直接导致地方绅权势力的发展。这是因为:一方面,不断有些官僚功成身退,或告老还乡,或因事削取回籍。如:丁善庆1837年任广西学政,不久以母老辞官返湘;陈湜于1873年镇压河州、西宁回民暴动后,辞去军务归里;周汉曾参与收复新疆的战争,官至陕西侯补道,1884年因弟丧请长假回湘;王先谦历任国子监祭酒、江苏学政,1889年卸任返长沙;叶德辉1892年授吏部主事后,次年即回湘不复出;黄冕早期历任上海、镇江等地知县、知府,1842年因裕谦抚英殉难事被参谪戍新疆,不久返回湖南;郭嵩焘宦海几经浮沉,1866年由署广东巡抚开缺回籍,1875年重新起用,曾任驻英、法公使,受到守旧派猛烈攻击,1879年返国,居留长沙,郁郁终世,等等。尽管他们一生的经历、遭遇彼此有异,但退居地方后,凭着他们原有的地位、声望和诸种关系,仍为“一邑之望”,各自在不同的方面进行着有影响的活动。另一方面,不少官僚,特别是一些达官显贵,在封建制度的特定条件下,或者在其生前,或者于其死后,都曾荫及其子孙、家族,所谓“封妻荫子,扬名显亲”。查光绪十一年《湖南通志》,生前或死后被赐封侯、伯、子、男世爵者,有黄翼升、左宗棠、胡林翼、曾国藩、曾国荃、萧孚泗、李续宾、刘松山、刘锦棠,李臣典等10人;被赠封骑都尉、云骑尉、一云骑尉世职的,更多达2000余人。所谓世爵,即世代继承的爵位;世职,为父子相袭的官职。如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袭一等侯;次子纪鸿、孙广钧,均赏举人;孙广镕赏员外郎,广铨赏主事。左宗棠子孝宽赏郎中,孝勋赏主事,孝同赏举人;长孙念谦,袭侯爵,特旨以四五品京堂候补,授太常寺少卿。胡林翼子子勋,袭三等男,赏举人。李续宾子光久、光令,特赏举人,光久并袭三等男。刘松山子鼐,以道员袭二等子。如此等等。 达官显爵多,因军功而保举虚衔者为数更多。据光绪十一年《湖南通志》所列名单,全省因军功保举武职游击以上人员,总计多达6319人,其中提督478人,总兵1077人,副将1534人,参将1464人,游击1766人。这在全国各省是绝无仅有的。如此众多的武职人员退役还乡,凭着他们拥有的军衔和威势、阅历,成为地方上令人望而生畏的势力。以地域论,这些人多半集中在湘军将领籍贯所在的县份,其中首先是湘乡。湘乡一县,迄光绪初叶,历保游击以上武职人员达2490人(提督181人,总兵411人,副将579人,参将569人,游击750人),占全省总数的1/3强。这对探究湘军的形成、发展及其影响,极具典型意义。湘乡而外,军功保举人员较多的县份依次为:宁乡--468人;湘阴--352人;长沙--333人;湘潭--302人;平江--257人;善化--224人;凤凰厅--191人;衡阳--151人;新宁--140人;邵阳--109人;衡山--103人。以上12县,合计保举游击以上武职人员5120人,占全省总数6139的83%!这些县份,是湘军将领集散之地,也正是全省绅权势力最为发达的地方。 科举一金,也是湖南绅权势力发展的重要因素。据统计,湖南自道光二十年迄光绪十年45年间(1840-1884),共录取进士205人;举人(正榜)1251人,另恩赐举人102人;贡生、生员为数更多。在封建等级制度下,通过科举考试取得某种功名,是下层社会成员向上层社会流动的主要途径。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并非所有取得功名的士子都能授职为官的。从上述录取举人的1251人为例,迄光绪十年(1884年)止,获得各种官职的仅为499人,占总数的1/3略强⑧。至于为数更多的生员(秀才),能够进入官衙的,就更为屈指可数了。这些未能如愿仕进的举贡生员们,在社会文化教育发展极为有限的历史条件下,在文盲占人口总数90%以上的乡村社会中,由于他们已取得的功名,仍然受人尊敬,成为高出于平民之上的绅士。 至于捐纳出身的绅士,湖南因经济相对落后,在全国不居重要地位,但也不乏其人。例如:邓仁堃以知县丁忧回籍,服满后损资为知府;唐炯早年捐资为知县;左孝同、蒋德钧捐资为道员;德麟捐资为州吏;朱德裳捐资为衡州府学训导;等等。他们后来有些迅速跻身官场,相当一部分则以绅士的身份留在地方发挥作用。值得注意的是,此一时期也有少数工商业者通过捐纳谋取出身。如陈文玮捐资为湖北补用道,黄锳捐资为淮北盐大使。最为引人注目的人物是朱昌琳,他以经营杂货、谷米、盐、茶贸易起家,虽未正式损资为官,但依恃其丰厚资财,与官府紧密结合。光绪三年(1877年),他受托办理陕西、山西赈灾事务,叙功为道员,加按察使衔;随后在维新运动中,他从经济上支持湖南新政,并大力举办地方公益事业,如开凿长沙新河;晚年受保举,奉旨特授内阁学士衔,显赫乡里。此类人物,特别在中日甲午战争后逐步增多,在湖南政治、经济、文教、社会各方面发挥愈来愈大的作用,也显示着绅士结构的变化和内部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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