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兴亡盛衰,固然有其深刻的经济和政治原因,但也与当时的社会道德密不可分。本文着重就罗马共和时期的社会道德及其对共和国的影响谈谈自己的看法。 共和前期,罗马虽然经济落后,实力也不如意大利其他强国,但民风纯朴,百姓和睦。人们一般都非常重视道德。国家设有监察官一职,专门整饬官吏的腐化行为,监督罗马城内的民风。公民们也非常注意自身的道德修养,不贪财,不揽权,为官清廉,为民朴实。例如,公元前290年的执政官曼尼尔斯在战胜萨宾人、 萨姆尼特人和皮洛士并获取三次凯旋后,便毅然回乡从事田间劳动。萨姆尼特人曾送给他许多黄金,他鄙夷地拒绝了。又如,在皮洛士战争期间,皮洛士为了拉拢罗马的使团长非布利西尔斯,曾亲口对他说:“如果你能促成和谈成功,我就带你到伊比鲁斯去,任命你为主要官吏,跟我分享一切财富。”非布利西尔斯听后哈哈大笑,说:“国王啊,无论你的朋友也好,你自己也好,都不能夺去我的独立。我认为,我的贫穷比你们这些忧心忡忡的国王们所有的财富都更加幸福些。”无怪乎,着名的罗马史学家李维在写这一时期的历史时曾发出这样的赞叹:“从来没有过比罗马更伟大的国家、更纯洁的道德和更丰富的范例;也从未有过任何国家象它那样如此长期地杜绝了贪梦和奢侈之风并如此高度而持续地敬重清廉和节俭。”这一论述虽然有些夸张,但他还是比较正确地反映了罗马早期社会的状况。 在当时,公民们一般都以当一位好农民和好士兵为荣。平时,他们专心耕耘,热心劳动。其典型就是公元前五世纪的独裁官Q。肯奇纳杜斯。当厄魁人入侵罗马时,元老院曾派遣使者通知他,让他统兵抗敌。当时,他正在自己的小块土地上劳作。受命后,他擦掉身上的汗珠,穿上衣服,迅速赶赴前线,只用了十六天时间就将厄魁人赶出国境,并随即交还独裁官大权,解甲归田。恩格斯曾把他称作是“真正的公民美德和异常质朴而高尚的忘我精神的榜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第280页)在公民们看来,国家既是他们对抗外界的联合,同时也是他们的保障。忠于城邦是公民们最高的道德准则,也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除了前方的将士英勇杀敌外,后方的人民也积极从各个方面支援战争。为了消灭迦太基,他们慷慨捐款,帮助国家建立舰队;为了鼓励前方将士勇敢作战,他们甚至忍痛取消了从敌人手中赎回自己的儿子和亲属的做法。所以,阿庇安在其《罗马史》中把“罗马人在勇敢、坚韧和艰苦奋斗方面超过其他民族”作为其兴起和发展的重要原因显然是有根据的。 公元前二世纪以后,罗马基本上完成了对地中海世界的征服,成了横跨欧、亚、非三洲的大帝国。随着海外霸权的确立和财富的大量积聚,罗马的社会风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共和前期的那种严谨、朴实和艰苦奋斗的道德观逐渐消失了,随即而起的便是荒诞无稽的消费和疯狂的挥霍。 据李维记载,罗马的奢侈之风首开于亚细亚战争之后。这次战争“第一次把青铜卧床、贵重的床罩、地毯以及其他亚麻织物输入罗马”。“于是,在宴会上出现了演奏竖琴的歌女,也出现了帮助主人消闲的其他娱乐形式,而宴会本身也开始用极其精密的计划和很大的费用来布置”。然而,此风一开,却如决堤的洪水,一泻不可收拾,到共和末年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公共节庆已由原来的一个增加到了七个,庆祝天数也由原来的一天增加到了九十八天。一年里,罗马人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花费在节目上。自由民的上层则更是挥土如金,挥霍无度。为了显示他们的阔气和气派,他们竟相在首都和意大利各地修建豪华的大厦、富丽的花园和舒适的别墅,并成天沉溺于吃、喝、玩、乐,声色犬马之中。 富人们以奢侈为荣不足为奇,严重的是普通自由民也沾染上了这种恶习。大批的自由民“都不沾镰刀和犁,而是躲在城里,宁愿活动于剧场和跑马场之中,却不愿去照管谷物和葡萄园。”他们游手好闲,鄙视劳动,过着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生活,是古代典型的“依靠社会过活”的无产者。“面包加竞技场”是他们最时髦的口号。据统计,在共和末年,完全靠政府补贴生活的无产者就达三十二万人,约占当时公民人数的三分之一。国家每年都得把年收入的五分之一用于这些人的身上。 奢侈享乐之风如此之盛,大大地腐蚀了罗马民族的躯体,给罗马社会带来了极其严重的恶果。原先纯朴的道德观已不复存在。人们“崇尚财富,鄙视品德,并认为只有大量的财富才能享有崇高的光荣和价值。”在这种社会环境下,贪污和贿赂成了司空见惯的现象。维列斯这位普通的西西里行省总督,在三年时间中,就搜刮赃款七千万塞斯退斯。即使象西塞罗这样以清廉着称的行政官吏也不例外。他在西里西亚仅任职一年,就获取钱财达二千二百万塞斯退斯。 生活上腐化的结果同样也大大地助长了政治上的腐败。到共和末叶,贿选已成了社会上习以为常的事。富人们为了获取公职,聚敛财富,就不惜用巨资收买选民。他们有的为整个选区的选民准备筵宴;有的则免费招待他们观看角斗表演;有的甚至把现款送往选民的家里。为了竞选执政官,有人竟动用了八百他连特作为其贿选的资本。接受贿赂的公民也乐意参加选举投票,为富人们效力。在他们眼里,金钱就是上帝,金钱就是一切。国家对他们来说已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爱国已成了人人不爱讲也不爱听的空话。罗马人原先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已经降到了最低水准。人们精神空虚,成天在竞技场内打发日子。“及时行乐”成了公民们的处世之道。 自由民生活上的腐化和政治上的腐败已经使共和国失去了应有的活力,它不仅给国家增加了巨大的负担,使国家的经济日益陷入窘境,更重要的是,它严重地侵蚀了人们的心灵,败坏了社会风气。到公元前三十年,共和国终于在金钱面前,在自由民的堕落面前灭亡了,代之而起的便是与共和国格格不入的元首制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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